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不是一个虚荣的人,如果李兵要离开她,她肯定不会在乎,既不在乎是他先离开她的,也不在乎从此以后生活中就没这个人了。即便是结婚前,她对李兵也是这种感觉。李兵来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李兵走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爱情,是真实生活中的爱情。那种死去活来,疯疯颠颠的爱情,是琼瑶们的书中才有的。而因爱生怕,因爱生嫉,因爱生恨,都是不正确的爱情,正确的爱情应该使人高尚,使人无私,使人勇敢。
她曾经听一个女友讲,说她在男朋友抛弃她之后,花了几年的时间,一边在背后搞垮她前男朋友的每一桩情事,一边在他面前表现她无怨无悔的爱情,最后她的前男友回到她的身边,而她在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向她求婚的时候,拒绝了他。虽然那个女友也一直没结婚,但那个女友觉得自己很成功,因为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那时候海伦觉得自己绝对不会为谁离开谁、谁抛弃谁c心。既然爱情都不存在了,是谁先说分手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先说也好,他先说也好,反正他是不爱你了。
但她那个女友说了:是谁先提的分手,那是非常不同的。是你提的分手,你就是胜利者,你的心上就没有一个伤痕,你的自尊就没有被伤害,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走进另一场爱情。但如果是他抛弃了你,你就没面子了,你的心里就只有仇恨,你这一生就只想复仇,你就没有心思享受另一场爱情了。
她生怕自己也变成一个因爱生恨的人,马上交待自己:他有一个美国妻子,是他的幸福,那说明他不是什么fugitive,也说明他以后的前途很光明,她就不用替他c心了。
当然他在有妻子的同时又对她有过那些示爱的言行,她应该相信他是有他的原因的,肯定不会是恶毒或卑鄙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他是在美国长大的,在性问题上比较开放,象老板的同时也能跟福建老婆上床;也许是因为他见她孤独无助,想从感情上生活上帮她一把;也许是他对人比较好,而她误会了他。总而言之,绝对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原因。
她竭力振作自己,陪mī_mī玩,想忘掉这事。但她一边看着女儿,一边想到从今以后就只能跟女儿相依为命了,心里又很失落。
她很阿q地安慰自己说,祸兮福所伏,爱情失意,签证得意,既然在签证前得到这么一个坏消息,那mī_mī的签证肯定是没问题的了。
签证的那天,海伦排在一个男签证官窗前的队伍里。她虽然很紧张,但手里捏着自己已经签好的证,觉得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签到。站在她附近的人一听说她是从美国回来的,返签已经签到了,现在是来给女儿签的,都羡慕地看着她,说像她这样的,肯定没问题。
她看到那么多人焦急地在那里站队,一个个担心签不到,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想起上次签证时的感觉,也是象这些人一样,签之前焦虑不安,签到后欣喜若狂。她在美国呆了这一年,好像已经忘了上次签证时的那种感受了,时不时地,就对自己在美国的处境发点牢s。现在回来一趟,再度品尝签证时的那种焦急,又感到自己能签到证,真是生在福中了。看来以后每年都应该回来一趟,品尝一下签证的艰难,复习一下签证大厅里每个人的焦虑表情,可能就会为自己能到美国读书感到无比欣慰了。
签证官跟她的面谈很简单,几乎没问多少问题,就结束了。当那个签证官把护照、材料和一张印着字的纸一古脑给还她的时候,她以为签到了,站在旁边看了好一阵,才觉得不对,因为她记得自己那次签到时,没拿回自己的护照,而且要到另一个窗口去交钱。
她的心一阵乱跳,跳得生疼,她捂住胸口,勉强把那张纸上的字看完了,才知道mī_mī被拒签了。她的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她顺着墙滑到地上,一p股坐在那里,捂住嘴痛哭起来。
几个人围过来看她手中的那张纸,有一个很老练地说:“移民倾向,那你没希望了…”
她挤到刚才拒签她的那个窗口,指着纸上打勾的那一条,大声问:“hild!”
签证官大概是见她哭得可怜,没有立即叫人把她赶开,而是解释说:对所有的人,我们都是先假定他有移民倾向,如果他能提供充分的证据推翻我们的这一假定,我们就会给他签,否则我们就认为他有移民倾向。你没有提供你们在中国有不可分割的联系的证据,所以我们不能给你签。
她还想问“难道我丈夫不是不可分割的联系吗?”,但已经有两个值勤的工作人员来拉她了。她看mī_mī正紧贴着她,惊慌地看着那两个工作人员,她怕拉扯起来吓着女儿,也知道问也没用了,只好抱起女儿,茫然地走出了签证大厅。
她知道每次被拒签,mī_mī都是当场在签证大厅放声大哭,她不明白签证官们的心怎么可以那么狠,看到这么可怜的场面都不被感动。但这次mī_mī没有哭,大概是被她的哭吓坏了。她抹去眼泪,对mī_mī说:“走,我们去吃饭。”
她找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女儿爱吃的菜,坐在那里等。mī_mī问:“妈妈,我又没签到?”
她点点头,泪水又不争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