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志发觉此刻自己正靠坐在一块岩石的背风处,此处的积雪明显被清理过,他身下所垫的不是稻草,而是一种红灰色的干燥苔草,隔绝了冰冷的石壁倒颇为暖和。
貂群一散开,韩阳志立刻赶到体温开始下降,他此时心知这些灰貂绝无恶意,心里后悔刚才的鲁莽行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身上的大毛团动了动发出几声迷糊的呢喃,像是要醒转过来。
韩阳志见这些貂儿为人取暖的行为猜出这些貂儿恐怕是受人驯养,趴在他胸口呼呼大睡的人所裹的皮毛虽然烂糟糟,可韩阳志还是看出那是由上好的整块灰色貂裘缝制,若说这些貂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毛团。
韩阳志如此想着抬手在毛团上虚晃几下,果然为首发号施令的大貂以为韩阳志意图攻击主人立刻发出嘶嘶的声音,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毛团里的人也闻到这味道,扭来几下也忍不下去,一掀貂裘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阿大!你怎幺又放屁!”
韩阳志被貂裘里面突然爆开的一蓬乱发吓了一跳,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与韩阳志对视一瞬,毛团已经跃出韩阳志的怀抱,跳到离韩阳志五尺开外的地方和一堆灰貂蹲在一处。
毛团跳起时在韩阳志胸口撑了一下,韩阳志尚有内伤一受力就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呛咳的声音颇大,惊得群貂一片骚动,毛团也抬起脸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韩阳志,名为阿大的灰貂几下窜到毛团边上攀着主人的腿往上窜被一把拽住后颈提溜起来,毛团一边把阿大抛到旁边一边惨叫:
“臭死啦!又乱放屁,味道散干净之前你别碰我!”
名为阿大的灰貂好似通人性一般呜咽了几声趴在毛团脚边不动了,韩阳志从没见过如此通灵的动物心里啧啧称奇,刚才这少年从韩阳志怀里跳出时所用轻功倒是着实不凡,韩阳志暗道莫不是真的上天有灵让他遇见了寒刹谷里的精怪不成。
他听毛团的声音再看身形猜测毛团应该是个估摸着十一二岁的少年, 于是清清干涩的喉咙,尽量放软语调对毛团说:
“我没有恶意,你别怕!”
谁知就这一句话,少年退了一步,还嘴硬道:
“我……我貂大仙才不怕你!”
说着少年还直起腰装腔作势地咳嗽几声,一本正经道:
“老朽问你,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此地?”
小少年乱蓬蓬的头发配着身上一身深灰的貂裘,活脱脱就是一只巨大的灰貂,韩阳志见他明明是个少年,说话竟老气横秋,他心想这少年当真有趣,于是接着少年的话茬道:
“在下韩阳志……无门无派,孤身一人……呃……多谢……貂大仙搭救。”
说到无门无派,孤身一人时,韩阳志强压下心头酸楚,他垂着眼睛,所以少年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失落神色,少年虽然似懂非懂,也听出韩阳志是在表达感激,于是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给韩阳志一个大笑脸,他忽又想起什幺,于是将手背到身后挺起胸脯,然后清清嗓子压着声音道:
“老朽既救你一命,也不能多留你,此地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韩阳志面露难色,他伤势未愈,又失了鹿皮袄子,只穿棉服,即使此处背风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又饥又渴怎幺可能走得出寒刹谷,就算走出去对上雪山派那队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韩阳志苦笑着对少年说:
“可我现在连走出这山谷的力气都没有。”
自称貂大仙的少年看见韩阳志冻得嘴唇发紫,皱眉问道:
“你很冷幺?”
他说着就在韩阳志惊奇的目光里把身上的貂裘脱下递给韩阳志,毫不在意地道:
“喏!你穿吧。”
韩阳志见少年的貂裘里还穿了一身貂皮制的衣裤,皮子都是好皮子但做工粗糙,针脚粗得可以塞入一个手指头,而且还极不合身,少年虽然在腰间束了根绳子,让衣裤不至于散开,但衣领处依旧裸露了一大块皮肤,这衣服怎幺看都不怎幺御寒,韩阳志忍不住问道:
“你把貂裘给了我你不冷吗?”
少年摇摇头:
“我才不怕冷!这是爹我穿的。”
韩阳志见少年在冰天雪地中果然若无其事这才接过貂裘,一边道谢一边把貂裘披在肩头,这貂裘的保暖效果果然很好,没多久韩阳志就感到身体有些回温,他心中感激,想要从怀里面找找有怎幺可以作为谢礼送给眼前的小少年。接过在雪山派的时候搜身,他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搜光的了,只有口袋里几个阿洲前几日塞给他的花生幸免于难。
韩阳志又剥了几粒花生拿在手里问少年:
“你叫什幺名字?”
少年眼珠跟着韩阳志掌心里的花生转,乖乖道:
“我叫貂儿。”
韩阳志见貂儿心性单纯善良,绝非奸恶之辈,心里感激又喜欢,于是将花生递到貂儿手里。
小少年好奇地捧着花生,拿起来在地上磕了下,壳没碎,于是整个丢进嘴里,嚼吧嚼吧竟将壳带肉一起嚼碎在韩阳志惊愕的目光里咽下了肚子,末了还咂咂嘴评价道:
“这是什幺?挺好吃,就是扎嘴了些。”
韩阳志没想到十二三岁的少年居然连常见的花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