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石听见熠凉那笑声,兴冲冲地奔过来,露出闪亮的牙齿:“熠凉称心笑起来真是美到人心里去了!你往那边站过去,我教你们,你瞧你插得歪歪斜斜的像个瘌痢头。”
穆彦表面上不笑,心里还真是服了这个“老夥计”,总是口无遮拦,说的话还总是有他的歪理,哪个若说龙青石你说瞎话,他一定把脸一沈,郑重其事地向对方宣布自己从来不说瞎话。总之龙青石那股冲劲穆彦算是领教过了。
看着龙青石带着熠凉一人各插了一趟,穆彦觉得惟有他穆氏父子站在一边看别人干活似乎有点过意不去,虽然本来是和自己无关的农活,但现在也总该帮衬一下吧?可是自己不是要劝熠凉从水田里上来的吗?琢磨着熠凉又该不听好人言,熠凉已经在田界冲他笑了:“穆彦快下来吧!多好玩呀!不试上一回对不起自己的!朕命令你下来,你要抗旨不成?”才说完那当儿,只见熠凉身子一斜,紧接着一声惨叫──莫不是被什麽虫子咬了?穆彦顾不得多想就本能地冲进水田去扶熠凉。看到熠凉得逞的眼光和龙青石乐不可支的姿态,穆彦连忙放开被自己搂在怀中的熠凉,脸只刷的一下便红透了,他敢怒而不敢言的憨态连龙青石也觉得有意思,後来穆彦竟还能憋出一句抱怨的话来:“皇上又算计起微臣了!”
熠凉若无其事大大方方地笑道:“你总算舍得你那双金脚下来泡水了。”
穆彦可算知道熠凉不是在算计他,而是怕他丢面子才命令他下来,熠凉又何尝不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呢?即使让他作弄几回又算得了什麽呢?穆彦破天荒地认栽了:“既然下来了,也就只好伴随皇上一同劳作。”
龙青石见他终於松口,别提多带劲儿了,一掌拍过他的肩膀就说:“好样的!咱们一起干,我把这几排先分配给你了。”说完他一埋头,手中的秧苗子就像列兵一样整整齐齐地镶在明晃晃的水面中,快极了。
如果说熠凉是马术上的王者,那龙青石无愧於庄稼能手这个称号。想归想,穆彦鼓捣着那秧把子,头一趟还算跟得上速度,可出不了多大工夫他就落後了,连插秧技术也不怎麽样的熠凉都能把他甩开一大段,再看看自己插的那排秧,高高低低、歪歪斜斜,一点也不比熠凉的强,甚至更难看。眼看着熠凉在龙青石的引导下越插越顺手,越排越整齐,穆彦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他这个御前统领要在小小的插秧上面输给近卫队的士兵吗?可是光着急有什麽用?不说速度完全跟不上,连排式也丑得可以,若是排得整齐一点,势必做得更慢。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龙青石已经插完自己那一溜,又从另一头帮他完成了这一排任务,两人在中间胜利会师。穆彦这时哪里还猜忌他是刻意显摆爱出风头?感激的目光早像火球似的飞了过去。
“穆彦,拿到秧把子的时候不要胡乱打开,要从中间分,这叫做「开秧门」。熠凉也没干过,却比你有条理多了。喏,像这样,右手在这边插,左手同时分秧,边插边分,眼疾手到,又快又好。”
龙青石连说带比画地给穆彦做示范,穆彦显得从来没有过的虚心。他照着龙青石教的要领,放松身子,边插边分,这一排,那一溜,果然比原先快了许多。忙乎了许久之後,他直起酸溜溜的腰,捋了捋手上的稀泥,这才觉得嗓子眼干得冒烟。要是这时有凉茶喝该有多好啊!哪怕只有半碗也好爽快!穆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张容光焕发的脸出现在面前,最主要的还是他手里托着一碗水伸向自己。
穆彦真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他从熠凉手里接过大碗喝了个底朝天,然後痛快地抹嘴笑道:“农家的水真甜啊!”熠凉的笑映在他眼里,探进他心头。是谁有恁大的能耐让这至尊的人物为他端水?龙青石,谁能不佩服你?放眼望去,穆彦问:“青石他人呢?”
“他呀?”熠凉拉下颈中的毛巾扇着风说:“你没看见他在那边田埂上叽呱叽呱地给大夥儿送水呢?”
顺着熠凉的指点,穆彦确是望见了龙青石,那涔涔的汗水像宝石一样在烈日下熠熠生辉。穆彦放声喊了他一声,龙青石站住脚,穆彦跑过去,把熠凉挂在他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往龙青石面前一递:“给──擦汗!”
龙青石看到穆彦的神情原来如此真挚,穆彦发现龙青石的笑容原来这样可亲。龙青石接过穆彦递上来的毛巾,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条毛巾,两张笑脸,换了别人也许注意不到,然而熠凉可以感觉到龙青石已经不负所望成功完成了任务,虽然只是一个开端,那也足够预示下文了。
夕阳西下,这一块水田被一双双巧手织成绿色的地毯。到该收工的时候,龙青石催穆彦上田寰,穆彦余兴未了地对他说:“要是再有三分田没插完该多好!”
“哈哈!为什麽这麽想?”
“因为我喜欢干这活!”
“喜欢它什麽呢?”
“有趣,带劲呗!”
龙青石笑笑:“我也喜欢,大家一起干活,不分你的我的,谁家的没完就去谁家帮忙,这麽干,越干越团结,越干越贴心,越干越有奔头!要是瓦琉那些将士也像在耕作时那麽齐心就不会落下笑柄了。”
穆彦看着他,再想想自己为什麽只能想到一家人决裂而没有想过让他们齐心呢?这很难吗?连他和龙青石这麽格格不入的两个个体都能将心儿贴在一起,相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