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照顾阿次，你付我保姆的钱了么？”

“我在为你的什么共有财产的什么组织卖命，你付我钱了么？”

“我特别为阿次每天开得小灶伙食，你还没付我钱呢！”

“你付我钱了么？”

“你付我钱了么？”

“付钱啊！”

“叫你付钱呢！”

“钱！”

“钱！”

扑哧——

一边看着两人斗嘴的阿次忍不住笑出来，在这种乱世下，只有彼此非常信任的两个人，还能这样开玩笑，斗嘴，没有恶意的争吵。

他一直觉得他够了解大哥，但在夏跃春面前，他好像还没有自信能说这样的话。虽然夏院长和自己的大哥性格不同，也没有共同的信仰，甚至毒舌的功夫要比自家大哥还要强上一截，真不知道，是不是去学医的人天生就有这样会折腾人的潜质。

还是说，长久的学医让他们变得更了解人，了解人心。

既然连大哥，他都不能百分百的了解，就更别提自己的上级夏跃春了。表面上他只是个普通的私人医院院长，却有着睿智冷静的革命领导人该有的素质，那镜片低下深藏不露的，到底是什么？

跃春将长久以来的各种事情分析给阿次听，并且将一大叠总结的资料交给阿次。当然看完之后，需要立即销毁加以防范。小石头胡同，目前还是个不引起人注意的地方，这一年以来，都是俞晓江潜伏在那里，接手秘密电台的工作。

阿次曾经对这一块的工作也相当熟悉，拿捏稳妥，加上现在他腿脚不便，确实是个合适做电台工作的上佳人选。

只是……一旦继续涉足这份工作，就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跃春知道，阿初心里绝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阿次坚决表示，自己现在除了还能尽此绵力之外，一无是处了。

这个一无是处，让阿初伤透了心，只为了弟弟不再觉得自己行尸走肉，一无是处，他就不得不放弟弟继续回到那条危险的路上，继续过他担惊受怕的日子。

跃春见过很多次，失态的阿初，全都是在阿次出事的时候。换言之，阿初的性情和阿次紧紧联系在一起，说得更狠一点，他们连命都连在一起。

“阿初，谢谢你。”

已经注意到自己和阿次在交谈的时候，一旁的阿初一言不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喝他的茶。

跃春懂，阿初心里的不乐意。

纵然是这样，还是得谢谢他的理解和支持。

“谢什么，阿次是个成年人，我又不能绑着他，什么都不让他做。”

“那，你帮阿次收拾下东西，尽快就可以搬过去。”

跃春站起身，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忙，帮阿次搬家的事，有阿初在自然不用费心。夏院长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兄弟两，阿初在整理着大件的东西，阿次则坐在一旁翻阅着刚才拿到的资料。

“大哥，我帮你吧。”

“你坐着。”阿初将一条被子叠紧，捆成一团。

“大哥，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等你有事了还来得及？”

阿初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显露出这种语调，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大哥……我……”阿次本来就不是那么伶牙俐齿，这下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了。

“这马上就快入秋了。那边可不比这里，冷得很。记得别让自己着凉。”

“恩，我知道。”阿次心中一暖，大哥真的是很关心自己，若不是在这样的战乱年代，该有多好。他也舍不得离开大哥，一天都不想分开。

“没有我无时不刻看着你，你也要注意休息，别让自己过度劳累。”

阿初心里清楚的很，这调皮不省心的弟弟有多会折腾自己，有时候为了他不好好珍惜自己的事情简直都想撂倒这小崽子狠狠揍一顿。

想归想，却下不了手，他舍不得，打一下，他都心疼。

“我知道。”

“还有！我每天会给你送饭来的，你别想饿着肚子忙你那该死的什么事业。”

“大哥……”

阿次望着他的脸，大哥发火的时候总是这副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暖到心底。

阿初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将打好的包裹放到一边，走到阿次身边，用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阿次，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你有你的理想，你有你的信仰。所以，我尊重你。你不仅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爱的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的选择么？”

阿初问完，便瞥过头去，不经意间发觉眼角有些闪耀。

“我……”阿次确实犹豫了一下，又马上接着开口，“我确定。”

他犹豫了，居然犹豫了。阿次有点不敢相信，忍不住想讽刺自己。家国危亡的时刻，作为一个战士的斗志，竟和他内心的感情相冲了。

殊不知他心中也有万分痛楚，但他知道他不能去逃避责任，如果他选择逃避危险，躲在阿初的怀里，那这一辈子，他都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他只能说，大哥，对不起。你弟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他最起码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阿初平静下了情绪，回过头看着阿次，静静地开口。

“大哥……”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恩，我会。”

“阿次……”

阿初捧住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