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息不稳,坚持道:“我当然担心她......爸,但是你不能去,我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你不能......”
许程荣打断他:“我今天肯定要去,谁也别想拦我,你也不行。”
“告诉我哪个医院。”他转动钥匙起了火,狠声地一字一句道:“不然,你就下去。”
许笙脸上如蜡纸般煞白。
他指着门框,语气是他鲜少听过的严戾:“我不说第二遍。”
“....市中心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许笙手心止不住地颤动,他艰涩地沉声道:“一定不能走敬航路,绝对不能.....”
车子启动了。
许程荣踩了油门,车速不慢地在路上飞驰,五点多这时候正赶上下班放学的高峰期,没开多久,车速就被迫慢了下来,前面几竖排停滞不前的车流,喇叭声不绝于耳。
许笙在旁边不停地嘱咐他降下车速,绝对不能开进敬航路,许程荣脸色依旧铁青,一路上一语不发,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等到道路慢慢疏通起来时,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车上的电子屏幕变换为六点十分,许笙心脏怦怦直跳,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
那时他身在外地,赶到市区时连他爸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甚至不知道那辆肇事的货车车型,只知道牌号和司机的长相,那场灾难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冲入他的轨道中,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夺走了他所有的安逸和幸福。
许笙不知道如果自己这么一路跟着他,会不会造成一定的改变,他爸上辈子不仅是独自一人上了敬航路,当时还是为了去公司开会,如今动机、情况都截然不同,他也明知该走哪儿不该走哪儿,那场事故是否就能因此避免?
车子一移一停,最后终于驶出了繁忙庞大的车流。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活活堵了半个多小时,现在才开出三分之一,许程荣眉头紧锁着,伸手点开了车上的导航,许笙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仍在不知停息地、跟他变着花样地叮嘱堵车时说过的话。
没过上十分钟,前方正好是分岔路。
导航机械的女声陡然响起,在封闭的空间内甚是清晰:“前方一百米右转,进入敬航路。”
许笙瞳孔骤缩,心脏猛然跳动起来,他赶忙道:“不要右转,前面直走一样到市医院,路程差不多。”
许程荣眉头皱了皱,路上一直没作声的他突然说话了:“直走就是高架桥,你知道要多开几十公里吗?”
许笙身形猛然一颤,脸色有些惊惶,他没想到他爸这一路上也没听进去他说的话:“那也不能走敬航路,至多二十分钟,现在这个车流量容易堵,说不定上桥反而更快.....”
许程荣没作声。
许笙深吸口气,道:“爸,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经历过一次,你要是按导航走一定会发生事故,你相信我,直走上桥吧。”
一百米的车程很短,车子很快就驶到了分岔路口,许笙眼看着许程荣一打方向盘,就要右拐。
“爸!不能走敬航路!”许笙脸色一惊,伸手就要打方向盘。
许程荣拽开了他的手,车身两人这么一折腾弄得一晃,险些碰上了绿化带,他恼怒道:“别碰!你这样反而更危险!”
许笙焦灼得无以复加:“爸,我说了绝对不能走敬航路!你现在靠边停车!”
“你想胡闹到什么时候!”许程荣蕴着怒意,与他争执:“你妈现在在医院,你在这边又作又闹的,许笙,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儿!”
“我没胡闹。”许笙激动道:“爸,你就听我这一次,靠边停车,你要是着急咱们打车去医院.....”
“你自己看!”许程荣抬了抬下巴,示意许笙往前看:“说什么事故,你自己看这条路上一共有几辆车,你这孩子啊.....”
许笙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去,直长的柏油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车辆驶过,多数还是与他们车向相同,只有一辆白色的大货车相向驶来,车速不慢。
许笙心跳瞬间一滞。
一种彻入骨髓的凉意蔓延到手心,他说不出为什么,那股恶寒的预感猛然在心头滋生,让他周身都涌进无边的寒意。
那辆车.....
许笙眯起眼,毛孔突然竖了起来,他一瞬间瞧清了前方的车牌号。
“就是那辆车!!”许笙惊惧地吼起来:“爸!停车!那个司机是醉酒驾驶!!”
恐慌瞬间弥漫充满了整个车厢,许程荣的目光也随之转过去,那辆大货车竟渐渐偏离了原道,压着实线开上了马路中央。
大货车已经沿着中央直线飞驰过来,与许笙的车距离没超过五十米,整个过程也没超过五秒钟,旁边就是行人道,货车却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
许程荣眼眶一眦,几乎是本能反应,刹那间他朝右猛打方向盘,胎身擦上路肩,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响,货车已经直直地冲驶到了近前,径直冲露出的车身左侧撞来!
许笙还没来得及惊呼或做出反应,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巨响轰然响进耳廓,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震得他眼前瞬间发黑,剧烈的冲击使他全身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又被安全带勒得咯咯作响。
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车身悬空起来,玻璃的碎片瞬间砸向他身上的各个部位,许笙没来得及看向左边的人,头后就已狠狠地砸到破碎的玻璃窗上,他浑身一震,眼前的黑色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