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可看出她的手段有多厉害了。
南蛮之乱时,先帝除外忧,裴相安内患,两人默契十足,裴家如今能有这般滔天权势,全凭当年为皇家立下的汗马功劳。
包括先帝在内,所有人都默认裴杪将来会入宫,储君之位不知会花落谁家,但下一任皇后定然是裴杪。
有着先帝宠爱的裴杪是皇宫常见的小贵客,就连秋狩时先帝都会同意带她一起游玩。
裴贵妃与谢桓的交际不少,听裴大哥说,谢桓第一次被先帝当众严厉训斥就是因为她。
战争时期的女子拘束较少,裴贵妃幼时的玩具都是小木驴和小木弓,从这里也能看出安朝女子的地位不低,不论是骑射还是鞭法,裴贵妃都很擅长。
童年在动荡的天下中度过,她自然也同其他女孩子一样,最仰慕那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徐老将军更是她心中的大英雄。
十二岁那年秋狩,因谢桓是徐老将军的亲外孙,裴贵妃便兴冲冲地要和他比试箭法,以双方所获的猎物决胜负。
谢桓红了脸,他每日都躲在书房看书,很少摆弄弓箭,箭法实在羞于见人。可他看着这小姑娘明媚的笑容和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曾不知一次听宫人们私下谈论,说裴杪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谢桓看着她团呼呼的白嫩脸蛋与灵动明亮的双眼,心中怦怦直跳,迷迷糊糊地就应了与她的比试。
结果,裴贵妃从天上猎下一只来老鹰,引得先帝龙颜大悦笑口称赞,可转头一看谢桓的猎物,便笑不出来了。
谢桓只猎得了一只模样滑稽的田鼠,与裴贵妃所猎的微风老鹰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或许是对于徐太妃的思念与战争的感叹,先帝又急又气,满是失望地将谢桓训斥了一顿。
先帝是个严厉的父亲,很少对子女宽容放纵,谢桓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了,却没有哪次像这回般令他感到羞愧与无地自容。
谢桓涨红了脸,说不出半句话来,他不仅连个漂亮的小姑娘都比不过,更是有辱徐家的将门风骨。
先帝拂袖离开后,他念起早逝的母亲,心伤时不禁落了泪,却叫裴杪脸色愧疚了起来,这姑娘竟以为自己挨骂都是因为她,磕磕巴巴地安慰起他来。
“其实……谁、谁说身在将门就一定要做将门虎子了,书卷上不总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嘛……”
“其实我觉得你厉害的不得了!所有人都夸你聪明,七岁便能作得大好文章,可比我强多了,我到现在连大字也写不好呢。”
提起自己的日常,裴贵妃也放松下来打开了话匣子,她撇撇嘴道:“常人还道我爹爹的字是写得最好的,我却连他半点也没学到。”
“所以你别听皇帝叔叔胡说八道,我爹以前笑徐老将军常常连字都认不对,却夸你比大哥二哥都聪明,这将门中出了个文曲星,明明应当夸奖才是!”
说到这里,裴贵妃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反过来嘛,我爹也不该总训我偷懒不乖乖念书,我的箭法可厉害着呢,就这只大老鹰,换我爹来一根毛都别想射到!”
“倘若我生对了时候,定然也是像徐贵妃那样的巾帼英雄!”
她说着说着话题就拐了弯,转而为自己打起抱不平来,谢桓看着她理直气壮又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
裴杪这个小妻子,谢桓喜欢极了。
所以谢桓下定决心,他往后一定要改变自己,刻苦修习箭法,日后做外祖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成为她喜欢的模样。
等下次秋狩的时候,他一定要赢回来!
只可惜,谢桓苦练了四年箭法,都未再有同她比试的机会。
那个曾经猎下老鹰的小姑娘再也没能触碰弓箭,而是被拒在深闺中教养起了繁缛的礼仪,学着如何走出款款莲步,笑不露齿。
每年秋狩,裴贵妃仍旧会同其他少数能够入场的贵女一起参加,然后乖乖地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少年郎们骑马驰骋。
那身姿最矫健,箭法最高明的人自然而然成了她目光追逐的对象。
当发现裴杪的目光总是黏在谢荣身上时,谢桓的心中是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失去了,空荡荡地缺了一块。
得到那目光的刺激,谢荣正了脸色开始尽最大力地表现自己。从那时谢桓便知晓,想得到那目光注视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很多。
谢荣的武艺在他之上,不管是骑术还是箭法,谢桓都比不过他。
他牟足了劲,开始在这些方面奋力下功夫,想要有朝一日赢过谢荣,让裴杪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也就是在这沉默努力的时光中,渐渐长大的谢桓开始明白了更多复杂的事情。
比方说,父皇在他和谢荣之间一直犹豫不决,迟迟未决定立谁为太子。
比方说,德妃一直不断地透露希望他不要与谢荣斗争的意思。
谢桓很聪明,他逐渐懂事后很快便渐渐察觉了德妃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