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洲的舞蹈老师就是薛孔萍，他也是薛孔萍的第一个学生。

幼儿的肢体很柔软，但这并不代表可以轻松做到老师所示下的所有指示。

薛孔萍当时虽然拥有非常高超的专业水准，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教学。

为了让当时的何之洲能够达到自己的要求，薛孔萍把所有严格的一面都给了自己的儿子。

一给，就给了近十年。

饭桌上，两人入座后，顾盼看了看面前的菜色，虽然有鱼有肉丰盛不已，却是肉眼可见的清淡。

“我手艺很一般，不知道合不合顾小姐的口味。”

薛孔萍说着瞥了一眼顾盼身旁的何之洲，“你也吃吧，先吃一口鱼看看。”

何之洲眯了眯眼，没有答话，也没有伸筷子。

顾盼细细一品薛孔萍的话，觉出一股奇怪来，却来不及细想，又被薛孔萍给自己夹菜的筷子给打断。

“顾小姐尝尝这个。”

顾盼赶紧用碗去接。

“谢谢阿姨。”

饭过三巡，薛孔萍突然开口：“景堂是今年春节把女朋友带回家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让我看看？”

从薛孔萍嘴里意外的听见许景堂的名字，顾盼筷子都差点掉了。

“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何之洲语气淡淡。

“你不要去外面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就算找不到顾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孩，也应该找一些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薛孔萍说着又看了一眼顾盼，“毕竟像顾小姐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肯定也看不上你。”

何之洲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薛孔萍说：“顾小姐，平时何之洲肯定受你很多照顾了。”

听到这里，顾盼都被夸得有些虚了。

她也不知道薛孔萍从哪里觉得她优秀，是从那个才刚刚起步的app，还是那间目前人员资金资源各方面都稀缺的工作室呢……

亦或者，这些根本就只是客套话而已？

但看看薛孔萍的表情和语气，真挚得让顾盼根本没法往客套上想。

何之洲没有回应薛孔萍的话，气氛冷得快要陷入冰点。

顾盼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之洲的表情，只见男人总是挂着笑容的英俊面孔上已经没了半点平日里的温和。

其实顾盼也觉得薛孔萍每次跟何之洲说话，语气和内容都会变得很奇怪，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最近听许医生说，景堂回去接手他院长的位置了。”薛孔萍却似乎对何之洲这样的表情完全习以为常，就连此刻男人的坏心情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而且还是从最基层的实习医生做起，哎……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许医生对景堂太严格了，明明景堂都那么优秀了对吧……”

景堂……回去从实习医生做起了？

从薛孔萍嘴里听见许景堂的消息，顾盼才察觉到最近许景堂的电话确实来得很少，每次打过来也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景堂从小就那么优秀，如果你有景堂十分之一，我肯定不会让你从实习阶层往上走的。”薛孔萍叹了口气，“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许医生的严格，今天才会变成那样优秀的人吧。”

听到这里，顾盼也算是察觉出来了。

薛孔萍就是那种所谓别人家的什么都好的家长。

哪怕只是听着她说这些话，顾盼都好像能感觉到此刻的何之洲内心是多么难受。

“我觉得……”顾盼感觉身旁男人愈发沉默，脑子一热便开口：“洲洲其实也非常优秀啊。”

话一出口，薛孔萍被噎了两秒，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顾盼，“嗯？”

“他有很多很多优点，温柔，体贴，细心，又很聪明……”顾盼看着薛孔萍，觉得她此刻睁大双眼的样子也足够伤人，心里想说的话又多了好多句，“我觉得您没有必要拿洲洲和其他人比较，因为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不一样的，缺点会不一样，优点当然也会不一样……”

“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得您其实心里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您连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新社会人都会真心实意的觉得优秀……可实际上，洲洲比我要优秀太多太多了。”

“我不知道以前你们是怎么相处的，这么说可能有些武断了……”顾盼说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何之洲，“但是我真的觉得您在说洲洲的时候，有点伤人了……如果我妈妈一直说我不如别人，我肯定会特别特别难过的。”

很多年之后，何之洲都还记得那天在饭桌上为自己和母亲讲道理的傻兔子的样子。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里面盛满了认真，脸上因为紧张涨得有点红，却还是拿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帮他说话。

且不论母亲当时的反应，但那一刻，何之洲觉得什么都值了。

从何之洲的家里出来，上了车，顾盼还是垂头丧气的。

顾盼都快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着了什么魔会跟何之洲的妈妈说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自己还不了解情况，到底凭什么在那里大放厥词……

这种情绪对于顾盼来说有点复杂，她不知道应该归咎到害臊那一栏，还是愧疚那一栏，亦或者是悔恨……

关上车门的瞬间，何之洲很想就这样把这只傻兔子压在车窗上吻个昏天黑地，然而一转过头去就看见了顾盼的眼泪。

只见顾盼的泪珠不断地从红彤彤的眼眶往外溢，整个人不停地用力吸鼻子，吸得一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