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的拍了拍瞬间僵住了的翎儿的背，心底有种呵护着的宝贝被觊觎了的不快。翎儿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是事实，但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淳德和翎儿一样传了朕的血脉，现在也还小，若湘妃从今起下大力气好好教导，说不定哪天能赶上翎儿几许。”

湘妃的面色瞬间变了。

送走了湘妃，一回头，却发现翎儿也不大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朕问他。

他犹豫了一下：“皇兄他……”话没说完，看着朕，不知为什么不再说下去了。

朕恍然，笑着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这孩子，还没有身在皇家的自觉，这么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会害了他，不过反正已经定下新帝人选，他这样对于朕来说反倒是好事一件。

“心疼他？”

他想了想，没出声。

“朕会补偿他。”

他看着朕，墨黑色的眼珠里波光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晚，朕留宿在湘妃那里。

第二天，尹淳德成了太子。

又过了两天，芙妃坐上了那空虚已久的后位，成了后宫之主。

翎儿对此，只字未提。

某月某日微雨

朕又在翎儿身上发现了一件怪事——若朕临幸了哪位妃子，短时间内他绝不会接近我。

这很有趣，朕以为那么小的孩子对于这种男女之事应是一无所知、所以也没什么禁忌的，没想到他对于这些事如此敏感，让朕忍不住想逗逗他。

于是朕故意在吻过别人后，吻了他。

其实朕本没想真的亲下去，虽然自知荒唐，但吻亲儿子这种事还是知道不该做的——又不是可以恣意玩弄的对象，亲了也没什么意思——但是看他那奋力挣扎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有些生气。

然——后——就——真——的——亲——下——去——了。

朕绝对是中邪了。

翎儿的唇软嫩得惊人，朕甚至觉得那两片薄肉要化在朕的口中，上面也没有烦人的脂粉味，倒是有淡淡的奶香。刚才又吃了什么点心吧？翎儿很招宫人们的喜欢，零食总是不断。朕忍不住深入了些，与唇的微凉相反，口腔内很暖，常老官说小孩子的体温比较高原来是真的……咦？怎么没喘气？

朕赶紧松开翎儿的唇，脸色白得吓人的翎儿立刻开始呼吸起来，却不小心呛到，被这么一憋，竟呕吐起来。

狼狈得一塌糊涂。

然后就大病了一场。

朕郁闷。不过就是吻了他一下，至于这样么。

常老官又嘿嘿地怪笑起来：“小孩子干净，最怕沾染脏气邪气，他本来就体弱，自然承受不起。”

拐着弯子骂朕又脏又邪。

常老官欺负我，呜。

……这种装可爱撒娇博取同情的事，在早就过了男女莫辨的青春期的现在，自然是不能做的。太恶心人了。而且已经没有可以帮我欺负回来的可撒娇对象。吃力不讨好的事朕是能不做就不做的。

于是被老官刺激得愈发郁闷。

好在这时候听到了皇弟倾晗即将回朝的好消息。这小子在外玩了这么些年，虽然一直有密信往来，却也不知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如今终于想起朝中还有朕这么一个出不得门的胞兄，真难为他那一条肠子直通天灵盖似的脑子了。

等他回来，朕要带他看看翎儿，看看苍远……淳德……好歹也要看一眼。好歹都是他的侄儿，也好提醒提醒他，他是该想想他的终身大事了。最好找个有意思的女子，就在京城定居。朕就这么一个亲兄弟，好歹在眼皮子底下放着，也好不惦念。

现下只希望翎儿快点好起来……大不了朕以后不这样戏弄他了嘛。

咦，朕沮丧个什么劲？

某月某日阴雨

连绵终于出了事。翎儿被下了毒，是他贴身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宫女下的手。

其实朕一开始便知道她是湘妃的人，但是她在朕的这一场棋局里占了一个位子，朕不动她，现在她终于自己动了。

于是牵连了宫中的两个有了身孕的妃子，再加上妃子背后的两个家族。

湘妃还不能动，她是最后一个，有大用处，朕放着她，笑看她为自己找来了替罪羊而得意不已，像看一场笑剧。

行刑的那天，朕带了翎儿同去，朕强摁着他，让他亲眼看背叛他的人身首异处，让他亲耳听那些人那充满怨气和垂死挣扎的嚎哭与哀求。雨很大，我们坐在轩敞的华台上，上面有华盖遮顶，看着那么多血被雨冲散。

鲜红的粘稠被冲散后，反而成了暗黑色的影子，怪物似的在雨水覆盖的地面上蔓延。

病怏怏的翎儿呆呆地看着那些人的死，铁青着脸，身体颤抖，却始终没有晕倒。天太暗，朕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不过差不多就是那几种，朕见识了太多。

突然有种梦醒的感觉，死的那些是朕利用过的人和妨碍了朕的人，眼前的这个孩子亦将会是这样的身份。过往那些欢乐的日子只不过是个假象，朕大概是累了，才会放任自己耽迷其中。

现在终于好了，血腥味打碎了梦境，朕真该感谢这些死人。

说不定哪一天，这孩子也会这样死在朕的面前。

他的懂事，他的温顺，他的轻微洁癖，他的戒备，他好不容易展现出来的依赖，他陪伴朕的日日夜夜……都拯救不了他。他终将像一只翅膀被缚住的鹭鸟，被人宰割，头无力地垂到地上，漂亮的墨黑眼珠失去光彩，变得混浊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