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喜帖都发遍全村了哩!”
林国庆喃喃地呻吟着,身子像是给人抽了筋似的,蔫了下去,一屁股瘫倒在禾场的泥土地里上。
在场的强子和林学涛母子三人看在眼里,默然无语,心里的滋味,谁都不好受。而摆在大禾场旁边的大灶台里,柴火还在熊熊地烧旺着,大铁锅里炖着的鸡鸭鱼肉,弥漫出的香味,静静地缭绕在禾场四周……
林学涛跟妮子的婚事就以这么一个令所有始料未及的方式草草收场了。
没有人知道那晚妮子从种植园回去后发生的事情,林家人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都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准媳妇儿,说不嫁就不嫁,说黄就黄了。
妮子平时在林家人的印象中,是个娇弱温柔的小女人,可谁也没曾想到,这回的事情上,竟然如此决绝,没有留给林家人丝毫的余地。
妮子没有再来过林家老屋,连留在林家的衣服都没有拿回去。林学涛的爹娘也已经清楚这个事实,这回的事儿,远不是叫儿子去赵家哄哄就能派得上用场的。
没了妮子在家,林学涛娘就老觉得屋里像是少了一个成员似的,心里头怪空落落的,整天哀声叹气,可她也不愿当着老伴和儿子的面发牢骚,这会儿,谁都不愿意再有丝毫的触及那个让全家人难以接受的敏感话题……
林国庆虽然又气又羞,可到底也没拿儿子怎么样,连一句正儿八经的咒骂也没有,更不可能揍他,用林国庆的话说,就是现在把儿子宰了也于事无补了。
“这都是命哟!我老林头上辈子也不知造了啥大罪孽,活该见不着儿媳……咳咳!”
林国庆给气病了,躺在床上一双手颤巍巍地端着老伴熬好的中药,长吁短叹地悲叹。
林学涛娘一边不停给他捋着后背顺顺气,一面埋怨他,“说啥瞎话!谁说你见不着儿媳了!日子还长着,有的是光景呢!”
“唉!都怨我哩!其实那小子自打跟村里那些姑娘家有风言风语流传开始,这出就是命中注定的哩!怪我!都怪我逼得太急哩!”
林国庆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感叹着,中药苦得他一双眉头拧成了老疙瘩。
“儿大不由娘,我看你呀,也得看开着点儿!”
林学涛娘在一旁劝慰着。
发出的喜帖作废,临了的酒席取消,还有满村无边无际的传言……耻辱、笑柄,一切的一切,如同巨大的石头般压向老林家。
只不过,无论如何残酷,林家一家人最终也只得无奈地接受现实。一家人整天阴沉着脸,也没啥话好说。诺大的林家老屋里头,顿时气氛沉闷冷清了不少,让人窒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抚平……
林国庆在家养病,自打妮子退婚的事儿闹得全村尽人皆知后,大门也不敢迈出,他害怕听到村里人议论的声音,村里的事情都交到了其他干部手里,好在有根勤快,自己经历过跟大脚的事之后,对林家的处境也十分理解,帮着承担了不少事情。
林国庆可以大门不出,可林学涛却免不得要在村里走动,虽然知道背地里大家伙都在谈论着自己跟妮子和秦岚三人之间的fēng_liú韵事,可还得硬着头皮出门跟人打交道。
只不过,碍于林学涛此时在村里的威望,村民们当着自己的面,倒也没说啥含沙射影的话,一些在外头混过些日子的青年后生,反倒挺林学涛,“有啥大不了的么!不就是搞搞三角恋,电视里不都是这些事儿!俗话说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哩!涛子,我看你不用放在心上。妮子没了,你就铁了心一门心思跟秦老师好!怕啥?现在都兴自由恋爱,自主选择哩!”
一些个村里的同辈人就安慰林学涛。
林学涛听在心里,嘴上敷衍,可心里仍然有些放不下。倒不是自己,主要是秦岚,她一个姑娘家,被卷进这么大的风波里头,说什么也不是个小事。就忽然想起,直打妮子退婚的事儿一闹,自己跟秦岚的约定也已经烟销云散,已经好阵子没见到秦岚。
不过,从妮子的嘴里,他倒是听到了秦岚那晚对“自己”说的那些动情的知心话,那些话让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