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梦里,胤禩跪在地上,低着头默然听着自己的训斥,昔日那般温和的面容,却是罩着一层疏离冷淡的恭谨。
这样的情景,光是做梦,他也觉得心痛。
……
胤禛抱着怀里的人,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总归是孽缘,也许从他七岁那年背着他起,就注定这辈子要栽在他手里。
“胤禩……”
“嗯?”
推出一半的手顿住,察觉他与平日不同的语气。
“没什么。”语调带着一丝叹息,却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
这辈子也惟有这个人而已。
惟有他,能让自己退到这个地步。
日后我得大位,天下江山,分你一半。
若你想要江山,我助你得到便是。
胤禩浑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被他看得寒毛直竖,忍不住想后退,背却抵上墙壁,被困在对方手臂之间的方寸。
“你在想什么?”胤禛不满他的走神,狠狠道,语气里有种在巷子里将人扒光了衣服就地解决的冲动。
“我想起那个人的身份了。”胤禩喃喃道。
胤禛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人?”
胤禩没有回答。
策妄阿拉布坦,号额尔德尼卓里克图珲台吉。噶尔丹死后,他继任了准噶尔部大汗,野心勃勃想要一统蒙古,曾经挟达|赖喇嘛号令蒙古各部,又派兵与朝廷分庭抗礼,以致于康熙五十九年,朝廷派军前往镇压,也正是那个时候,十四被封为大将军王,开往西北,错过了夺位的最好时机。
但这都是前世的事情。
如今的策妄阿拉布坦,只不过还是一个初登汗位,急于攘外安内,巩固自己地位的人而已,与朝廷修好尚且不及,更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并不能确认,叫额尔德尼这个名字的,极少,若是加上他的气势做派,倒极有可能是三四年前刚继任准噶尔部汗位的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胤禛一字一字地念出来,似乎在回忆,蓦地抬起头,顿了顿。“噶尔丹的侄子?”
胤禩点点头,却没说话,他前世并没有与策妄阿拉布坦真正打过交道,只从画像上见过这人,印象自然模糊,但他本身记忆力极好,如今隔了一世又重新见到真人,便硬是从脑海里挖了出来。
“朝廷没有诏令,他必然是微服来的,”胤禛沉吟道,“如今西北也未曾听说有什么变故,如果真是此人,又是为何而来?”
“反正如今也已经知道他下榻的客栈,这几日可以过去瞧瞧,他既然隐瞒身份,我们也当不知道好了,再者如今也并不能确定真就是策妄阿拉布坦,若不是,贸然上报皇阿玛,就显得莽撞了。”
胤禛刚想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不许去。”
胤禩一愣,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胤禛望着他,认真道:“古有房夫人吃醋,我愿效仿之。”
可怜平日里俊雅无双的廉郡王,被这句话打击得愣了半晌之后,脸居然慢慢地红了。
胤禛便是等着这一刻,见状笑得得意,在他唇上烙下一吻,又紧紧地抱了一下,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你现在没有子嗣,就算多纳几个侧福晋或妾室,我虽然不痛快,可也不会说什么,但你除了嫡妻和宫里赐下的格格,竟真的没多纳一个人,我很高兴。”
胤禩苦笑,他不多纳几个,只是怕麻烦而已,像九弟那般妻妾成群,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又是什么好事了?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又不是顾虑你的感受……”不知怎的,这话却是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算不是,我也很高兴。”冷面冷心的四王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抓紧他的手。“你就当我是自我安慰也罢,我总希望你心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胤禩不高兴了:“你自己府里头的人也不少吧,儿子都有几个了。”
还好意思要求我?
“你也知道,我不是纵情好色的人,那些人都是宫里赐的,不能不收,这几年有了弘晖,宫里便很少再往我府里塞人了,就算有,我也想法子推了。”
胤禛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语气都极认真,认真得让胤禩不能不用心去听。
“可是你府里一进人,我就害怕,怕有一天突然有哪个女人很好,好到你忍不住对她用情,喜欢上她。”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