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陆九卿嘴边似是挂着浅笑,但看着楚妤那张羞愤的小脸儿,他那笑意便不敢放肆开来,只隐隐的藏着。
他上前走了两步,停在楚妤的身前一步,对望须臾,稍稍别过头去对一旁的思云吩咐:“先下去吧。”
“是,世子爷。”眼下能躲离楚妤的逼视,牟思云正求之不得。应着声,便往后院儿跑去了。
看着陆九卿,楚妤此时心情复杂。说气?可他明明是为她在作打算。最后她只埋怨道:“为何要通过思云来说这些?”
“之前我提过,而你总在逃避。”他更怕的是,一次次的提及,会令她生出他在嫌弃她出身的错觉。
眉心紧蹙,一脸窘容,楚妤低下头总觉得有些难以面对陆九卿。跟他在一起谈笑风生时,她时常会将不堪的身世暂时抛之脑后,而每次提及,她便尴尬不已。
没错,思云那番打算的确是可以帮她脱离泥潭,可已嫁、被休、沦落风尘……这些都是她永远摆脱不掉的脏脏过去。
还有……那稀里糊涂的出身。
“我的确是总在逃避。”沉默良久,她终是缓缓抬眸对上了他。他目光灼灼,热烈的仿佛能将她刺伤。
“不论我叫你陆九卿也好,世子也好,都改变不了你是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而我,不论是否离,也都洗不掉出嫁过、被休过、沦落过的事实……”说到后半,楚妤已是哽咽了起来。
“妤儿,”陆九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修长的大手不断安抚着她薄纤的背脊,深沉的声音略带轻颤:“那些过去我从不需要你去洗脱,我只是不想它们再像噩梦一样缠着你。”
轻抚了几下,陆九卿感觉到怀里柔弱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了,便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稍稍站直,与她四目相对。
眼神脉脉,语气缱绻且笃定:“这回,乖乖依我的安排。”
那在眼眶里打转儿了许久的莹闪,终是抵不过这柔情并着霸道的攻势,簌簌滑落。
她点点头,既而像只受伤且赖皮的小猫儿似的,再次扎入他的怀中……
***
华灯初上,熏香满堂,勾栏之内舞姿妙曼,美仑美奂。
平阳郡公的嫡子唐修远,今夜内设了寿宴,故而此时满堂坐的没有一个散客,皆是些世家公子,京城纨绔。
楚妤与陆九卿自然是同小寿星同坐一桌,想来这兴许是她最后一回里与人同饮了,是以也颇有几分感慨。
风尘也罢,泥潭也罢,总归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个铜铃,一个摆件儿,皆是由她亲手挑选布置。自从她被赶出平阳侯府后,这个小楼便像家一般收容了她,予她温暖,予她一日三飧……
若说是毫无留恋,也是违心了。
席间一番觥筹交错,闭门酣歌,在座已是醉眼微醺,就连原本只是帮陆九卿斟斟酒的楚妤,此时面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开席前世子爷便开口要大家今晚莫拘束,开怀畅饮,放歌纵酒。这会儿借着几分酒意,大家的席间浑话便也越发放得开。
隔壁桌上的一位世家子突然饶有兴致的开口道:“哎,你们听说没,京郊那个赵县令的女儿,前几日在县令府中悬梁自尽了!”
“赵慕双?”一位刘姓的公子满脸惊骇的确认道。
那世家子笃定的点点头,“对,就是叫赵慕双!”
刘公子手中的酒杯忽地落地!“她?怎么会是她?我爹去年还找媒人去赵府给我说亲了……”
因着这桌就在隔壁,说话的那位世子家又堪堪坐在楚妤的正后方,故而一字一语她皆听的清清楚楚。
接下来便听到那个世家子的一阵儿嘲笑,笑完他说道:“刘公子,得亏她还没点头过门儿就死了,这若是当真嫁进你们刘府去,可有你挨戳脊梁骨的!”
“为……为何?”刘公子吓掉魂儿般,心思还未从说亲的往事中撤出。
“哎!”那个世家子用力叹了声,最后以酒状胆,稍稍收低了些声道:“那个赵慕双是二十年前胡人的种!”
“什么?”这回不仅是刘公子了,席间众人也都齐齐不解。
那世家子又补充道:“我给你们说,那些胡人留下来的孽种,在后背都有个刺青……”
“住口!”
不待那位世家子将话说完,就被身后一个有着强大势压的声音给截断!世家子忐忑缓慢的转过头,对上的是陆九卿那双怒目。
“世……世子爷……”他哆哆嗦嗦,回想着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世子震怒。
陆九卿双眸微眯,满噙狠厉之色,声音低沉浑厚,如庙堂梵钟:
“今日唐公子寿辰,本世子要你们不分尊卑好生吃喝玩乐,不是要你们肆无忌惮的在此妄议国事!”
这话,近乎是怒喝着发出,令在满堂在座皆闻声惊起,一个个如同做错了事受训诫的下人,颔首而立。
只有楚妤依旧坐在原位,没有起身,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眼神显得异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