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现在后悔了,他还是和九百年前一样固执。明知不可为,偏要撞破脑袋去做,连性命都不重要。”
柏舟只能沉默。归山不再看她,转向窗外,山路后面隐隐有个人影。
“阿涧来了。”他眉头舒展开来。
陆阿涧身手好,一路上来不带喘的,身子轻盈,几步闪进屋内,啪一下扑到桌旁,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她从衣服夹层里抽出一卷皱巴巴的画,两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柏舟面前:“柏舟姐姐,您的画!”十多分钟前借画进来的一瞬间,她迅速转身将画从外面带了来。
柏舟惊呼,一双美目瞪着阿涧,小心翼翼接过画,转身就往后院走,看这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归山眼中的忧色一扫而空,他含笑望着陆阿涧:“这么急着来我这里,不去找你的老祖宗?”
阿涧睨他一眼,哼声说:“我来给我老祖宗要个公道!”
归山将窗户合上,从后屋端了盘果子来,放到阿涧面前:“不急,吃了再说。”
阿涧推开,她要做个有骨气的人。
归山失笑,他半握拳抵在鼻下轻咳,正正脸色,关节在桌上敲了敲,俯身道:“你可知今日我叫你来,就是为了他的事。”
“有什么话非要在画里说?明明……”阿涧住了口,归山竖起食指挨在唇上:“小心祸从口出。”
说着他抬头看向屋顶,阿涧也看去。什么都没有。
“是谁?”阿涧警惕,双手按在桌上,右脚后退半步,微微屈膝,做出戒备状态。
归山慢慢直起身,按下阿涧双肩,给她使眼色:“无妨。”
山林雨雾散了,斜阳照来,微风吹进林间发出沙沙声。
归山低头看着阿涧:“十六年前云根石被人拿走,拿走之人遭到反噬,那时候我就察觉不对。”
“怎么不对?”
“云根石是祥物,能够起死人肉白骨。而那个女人却反倒被云根石吸走了生命。”
“你的意思是……”
“它可能生出自己的意识了。”
“短短十六年成不了气候。”
“不,不对,”归山摇头,“它很聪明,懂得隐藏,它苏醒的日子绝不止十六年。”
阿涧沉默,静静听他说话。
“幸好最近几年它以人的身份,与陆清野有较多接触,才叫我发现它的线索。这回我和你一起出去。”
阿涧点头,徐宴文那边……陆清野应该不会主动找他。
陆清野给阿涧打了个电话,在敦煌徐宴文给了宋蛮一个见面礼,欠他一个人情,现在他给阿涧还礼。
没人接。大概和徐宴文在一起,他拨了他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这一个个的都跑哪儿野去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宋蛮以为下一次梦要等到下个月,没想到今晚来得这么快。
直觉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做梦。
少年正躺在床上,他的兄长靠在他病榻前。
“阿兄,北边战事一触即发,金人随时可能南下。如今我去了,但望家中一切平安,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万万保住性命为好。”
少年的兄长涕泪横流,点点头,咬住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兄,别哭。弟弟该嘲笑你了。”少年勉强扯出一个笑,光是这样就耗了他许多力气。
看这样子,少年怕是撑不了几天。
宋蛮暗自发急,不自觉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和他兄长并排着看他。少年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摸眼前这个女子的脸。
门口有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陆清野!你就如此糟蹋你自己!”屋里的人回头看去,竟是归山。
宋蛮僵住,全身血液往头顶涌去,他叫他陆清野。这个少年,他叫陆清野?所以少年是他,陆行迈是他,从头到尾都是他。
她只以为那是他曾祖父,而他,仅仅是十六年前救了她两次,死而复生的人而已。
陆清野冲他笑:“你来了。”
归山直接走到床边坐下,手从他脖子下面伸过,将他扶起来,对着陆清野的兄长说道:“劳烦搭把手,将他抬到外面的马车里,我有办法救他。”
陆清野兄长一听有救,连忙抬起陆清野的双脚,两人合力将他往外抬去。宋蛮在后面护着,连忙跟上。
马车一路压过青石板路,天气清寒,路上行人皆裹紧衣服,北边辽国被灭,没了这道屏障,金人虎视眈眈。整座汴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看似祥和的天空之下,风暴将至,也不知这世道什么时候才到头。马车停下,清明时节,正店酒楼缚上彩楼欢门的装饰,在街道上极其醒目。
陆清野被抬上三楼雅阁,归山解释道:“这处酒家是我的一个据点,楼上雅阁只对自己人开放,还请清野兄长放心。”
三楼雅阁极其僻静,内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床榻和一扇屏风。陆清野被归山安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