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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关于我的来历应该传说很多。”贺兰谆轻晃着杯子,目光瞥着窗口淡淡道。
“在下是北地人,战火未绝的死人堆里,王爷捡回来我一条命。”
说着他又扬唇望向她:“我记得在刑场那次,姑娘曾盯着在下看了好久,姑娘莫非认识我?”
“不……”沈羲摇头。
她认识的是徐靖,不是他。
但他这么一说,她倒不能确定起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如果确是燕王在征途中救回来的,那算起来那个时候他也还只有几岁。
几岁大小,按理说自己姓什么,父母亲是谁都是清楚的。
但燕王是从南往北打,那么即便他是徐靖后人,可几岁的他何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燕王视野,也耐人寻味。
关键是徐靖还已经死了……
“那就是,姑娘有故人与我长得相像?”
做为名声并不逊于萧淮多少的王府掌宫,细心机敏也是必备技能之一罢?贺兰谆接而又扬唇问起。
他点了两碗汤圆。正用小银勺挑了些桂花末洒在汤碗里,把其中一碗推过来。
沈羲接着碗,思索着道:“贺兰是先生的家族姓氏吗?先生可还记得您的家人?”
“我遇见王爷的时候是六岁。还记得一些。”
他慢吞吞搅着汤里的桂花,笑望着她道:“贺兰是在下的姓氏。
“在下的老家在徽南一个叫做陈田的小镇子,关于这层,王爷昔年已经着人带我回去证实过的。
“但是可惜,在下仅存的祖父也已经不在了。房里也已经倒塌。
“我无处可去,于是又返回王爷身边,从此追随于他。”
他语速平稳而且目光坚定,神情从容自如,仿佛这段记忆的确已经遥远并深深尘封起来。
沈羲沉吟未语。
燕王那样的人,自然不会随便将人留在身边收作心腹,该查的自是会调查清楚的。
只不过她却吃不准他与徐靖相像真是巧合,还是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跟徐家有什么关系。
伙计又上来两盘佐茶点心。
贺兰谆望着她并未曾动过的汤圆,将盘子又轻推到她面前,忽而岔开了话题:“王爷回了朝,姑娘与世子的婚事就该提上日程了。关于媒聘,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告诉我。”
有了赐婚圣旨,提亲不过是个过场。
介时这操办婚礼的事,自然也是由他一手主持。
但是这当口跟她提及这档子事,他是为尊重她的意见,还是为刺探她的心意,他自己竟也不得而知。
沈羲听到这里蓦然抬了头。
他盘腿在几案这边,一面支肘拨弄着银勺,一面看着她写上了错愕的这张精致的脸。
“我恐怕世子不会想那么快成亲。”她说道。
他纹丝未动望着她。
沈羲斟酌着:“先生也知道世子求这桩婚约是在什么情况下,坦白说,我当时听说韩老夫人要把我赐婚到西北,情急之下便寻上世子求助。
“世子当时出于冲动,所以求下这桩婚事,但实际上,这并非我与世子的本意。所以,世子目前也并没有成亲的打算。”
按理说,燕王父子关系若是正常,回朝之后则一是谢恩,二是寻沈若浦登门先聊个几句。
但燕王回来这几日,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萧淮着刘凌来让她避着燕王。
虽不好说燕王是不是反对这门婚事,但起码,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欢欣,便可见萧淮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高调行事。
而她又何尝希望高调?
外人面前她还可以笑而不语装一装,但是在王府的人面前,她自然要与他生出些默契。
作为燕王的掌宫大人,问及她这些,自然也不过为刺探虚实罢了。
贺兰谆望着她久久未语。
直到沈羲在对面咳嗽起来,他才垂眸抿了口茶:“你是说你和世子之间,并非因为——”
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有些话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挑明来说,到底不敬。
“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沈羲索性不遮不蔽:“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世子私下里也不是很熟,怎么可能会有私情。
“自皇上赐下婚约,我也才敢勉强以被赐婚之身份自居。如今诚惶诚恐,相信世子也并未十分重视这婚事。”
不重视御赐的婚事,这可是要获罪的。
但是,贺兰谆是燕王的人,因言语而获罪的事倒可放心。
屋里变得有些静寞。
一阵风将些许落花送进来,风景悄然变得怡人。
萧淮在小胡同别院,倾身坐着不知已有多久。
他这样坐着有多久,侍卫在面前躬身立着便就有多久。
而他脸色恍如秋色。
侍卫习武十六七年,这当口,却忽然连说句囫囵话的底气也没有。
这样的气氛太过压迫人,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报讯正不正确。
萧淮如入了定一般静坐半晌,忽然收了收势。目光清冷到谁也不看,只拂了衣袖:“备车。”
“时候不早。先生还有事要办,我就不耽搁您了。”
沈羲招来伙计付帐。
她其实还有许多疑问待解,比如燕王与萧淮的矛盾,比如他与温婵相熟到什么程度。
但他明显不是任她予取予求的人,不到合适的时机,他若不想说,她应该什么都问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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