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清抬起了头,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撒娇道:“没呢,娘,谁敢欺负我呀。爹爹可是监镇呢。我是看到爹和娘,太激动了。”明亮的眸子因为被衣袖擦过而显得眼眶越发红润,更惹人怜惜。
陆景璆哭笑不得,从袖中抽出帕子,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佯怒道:“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还用衣袖擦眼泪,还小是不是?娘给你的绣帕都扔哪去啦?”
“娘,今天妹妹哪有被欺负,还被史夫子夸奖了一通,说是爹教女有方呢。”乔婉雅行礼后便笑道。
乔兆远和陆景璆也是一喜,想不到她还得了史夫子的夸赞。乔兆远只得连连说:“好好好,果真是爹的好女儿,景璆啊,这也是你的功劳啊。”
这边厢乔婉清一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乔婉嫆被冷落在一旁,两手紧握,恨得两手快要绞碎了手中丝帕,等到姨娘坐上了正室之位,看她们还有什么可嚣张的!如此想来,她又得意地看了一眼陆景璆略显苍白的脸庞,上前一拜:“母亲,女儿先行告退,想来姨娘也在等着女儿呢。”
这模样这礼数倒是乖巧的,但说的话却是句句锥心。陆景璆早已知道,崔文雯因为其父亲是白沃县知县,而不怎么将她这位夫人放在眼里。但说到底,她的相公也是崔文雯父亲的下级,自然是得罪不得。虽然心有不悦,但也以为乔婉嫆还是小孩子心性,定不是故意说之,便也没有计较。
“你姨娘也是挂念你的,去吧。”陆景璆挥手让乔婉嫆下去,也并没有留她用晚膳。这小家族的,没那么多规矩。既然崔文雯不想到她跟前立规矩,她也不会强求,一顿晚膳,自家人吃的开心也就是了。
乔兆远并不是那贪慕美色之人,家中也只有一妻一妾及一通房丫鬟,对待陆景璆也是体贴有加。陆景璆已经很是满足,也就免了到她这的晨昏定省,用膳也由着她们在各自房里,只需要跟大厨房说着要些什么就可以了。
乔婉嫆退了下去,乔婉清的眸中光芒一现,当家主母宽厚,自然是美名远扬,但这也铸就了那些个不长眼的生二心,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用过晚膳,与父母姐姐道别之后,她便迈步回了闺房。
夕阳西斜,天边橘红云彩,映照着她小小的身影。她一步一步走在石板路上,突然没了勇气,没了勇气面对那个至死仍对她忠心耿耿的冰灯。她究竟是有多蒙蔽自己的双眼,才会相信乔婉嫆的话,以为冰灯想要借她上位,想要爬上宗政南鸿的床。
她任由宫里的人看低冰灯,看着冰灯被乔婉嫆挤兑惩罚,看着冰灯被乔婉嫆掌嘴。那个时候被误会的冰灯,究竟是忍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依然默默守在她的身边。
“小姐!小姐!”一名穿着丁香色襦裙的女童有些吃力地提着大大的水壶为诗悦轩外的花草浇水,见着乔婉清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大水壶到地上,迎了上去,围着她蹦蹦跳跳,眼睛里全是喜悦,一尘不染。
“冰灯...我回来了。”乔婉清从喉咙里干干地发出声音,这句话,像是在说给冰灯听,又像是在暗示着自己。
“小姐,”冰灯将乔婉清迎进诗悦轩,一边给她斟茶,“昨儿个崔姨娘的娘家送了好些花朵儿来,崔姨娘往各院都送了,送给小姐你的是紫霞耧斗,听说是大月国那边的,可好看啦!”
相比于冰灯的欢天喜地,乔婉清沉吟片刻,问道:“崔姨娘往各院送的都分别是什么花?”“啊?”冰灯被这一问,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好意思地说,“小姐...奴婢不...不清楚。”
“不干事,你去问问秦妈妈吧,她该是知道的。”乔婉清安抚地拍拍她,轻抿一口茶。冰灯是家生子,秦妈妈是冰灯的娘亲,在管家手下帮忙管着内院的一些事。
“多谢小姐!那奴婢就去啦!”冰灯欣喜于又有机会去和娘亲见面,便加快脚步出去了。
不多时,冰灯便回来回话。当听到崔姨娘留在自己院子的是富贵花,给乔婉嫆的是兰华,给陆景璆的是长春花时,乔婉清冷冷一笑。
谁人不知道这富贵花是那花中之王,而长春花充其量也就是花中之后,定是要排在那富贵花之后的。而那兰华又名国香,听这名字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女儿有多么骄傲和期待。
这捧高自己,乔婉清倒也能理解,谁没点私心,可送给她的却是紫霞耧斗,这就惹毛了她了。紫霞耧斗,名字倒是好听得很,花型新奇,也的确是从大月国那边过来的,乍听起来,真真是以为送给她乔婉清的是最稀罕之物了。
可那紫霞耧斗在大月国根本就是一种菜,可以制糖榨油,是最普通平凡的路边可随意采摘之花。
上一世为了帮宗政南鸿争取大月国的支持,她可是没少看大月国的风俗志,当然也就知道这菜在大月国是多么稀松平常了。
乔婉清将这其中利害关系分析给了冰灯听。冰灯与乔婉清一同长大,与乔婉清年纪不相上下,虽然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对这一方面也是少有接触,当即捂住嘴巴叫了起来:“姨娘她心眼怎么那么坏!奴婢还以为她是真心疼小姐呢…小姐,要不告诉夫人去。”
冰灯气呼呼地说道,为乔婉清打抱不平,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喜怒哀乐一眼就能望见。
“不用,我自有分寸。”乔婉清目光飘向窗外的紫霞耧斗,像是在想着些什么,“冰灯,不可在我父母兄姐面前提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