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知道这句话才是重点,要给未来小公子造势的,自然要一个字不差。
原本因为囧大先生选邬先生的文章而高兴的谭大人突然就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这样高的评价?
有必要这样高?
这是故意羞辱他吧?
他怎么感觉对方是假的囧大先生,向来严肃清傲的囧大先生,怎么可能给人这样高的评价。
他不一直说科举不足为哂么,说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考生们就是这样为利读书的没什么好清高的……现在这是为什么要抬举这个小学生?
他感觉自己上当掉进一个陷阱里。
然后他就对上了严知府瞪圆的一双眼,那双眼睛里充满惊恐,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谭大人暗叫不好,自己方才太过震惊,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囧大先生竟然直接说这是邬重的文章,这是令昌的啊!
那边严知府已经迅速回过神来,好似没听见什么一样,指着郝令昌的卷子笑道:“囧大先生言令昌的文胜一分,林重阳的字更盛一筹,不过咱们阅卷自然是文第一,那么令昌就是当之无愧的院案首了。”
谭大人怎么觉得这严知府笑得那么阴险呢,从他那么用力回护林重阳来看,指定是不怀好意的。
谭大人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脸上看不出什么,笑道:“囧大先生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令昌师从邬先生,文风师徒俩一脉相承啊。”
严知府心里也在惊讶原来郝令昌背后真有高人啊,却笑得一派和气,“囧大先生的确眼光独到啊,评价林承阳其心赤诚,堪为天下考生之楷模,的确啊,这学生知道先生为难,为了不让先生名声受损,甘愿位居人后,的确对得起这句评语。”
轮到谭大人感觉吃了一盆苍蝇一样。
这囧大先生也是,你横插一脚干嘛,你插就插明白了,直接说谁比谁好,谁优谁劣不就行了?拽什么机关,什么文胜一分,字胜一筹的,这不是给人添堵么。找你评判,只是为了要一个权威的结果,又不是真的让你说文章哪里好,难道本官不会看吗!
不过人家囧大也说了,论文,邬重的要胜一分,取案首自然是看文,不看字。
可人家说的是邬重!
就算严知府可以装聋,假装不知道,可囧大先生这句话是说出来,他又没死没哑巴,这话就还有可能传给别人。
就算自己曲解意思,说师生文风一脉相承,可……明眼人还是会发现吧。
尤其令昌那孩子的文章,做的实在是不咋地,过院试是可以,可跟案首就不那么相衬,尤其还有个林重阳对比着,简直是……
可是能怎么办呢?
如果令昌有衬得起案首的文章,也无须等到现在,前几年就该进学了。
他叹了口气,对严大人道:“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咱们便告辞吧。”
严大人心里乐开花,表面还得装得平平静静没事儿人一样,陪着谭大人打道回府。
谭大人不能去郝家,按规矩怡园也不能来的,不过好在已经考完试,就没了那些嫌疑。
他自然要打发亲信去郝家一趟的。
所以午后的时候,郝县丞等人就得到这个消息。
郝令昌因为林重阳今日的一番以退为进的说辞,弄得心里好像揣了一个刺猬,火烧火燎的,又疼又酸又麻又辣,却又无法发泄,回到自己房间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打的小厮都打了,却还是于事无补,反而更加难受暴躁,怎么都压不下来。
最后他干脆一头撞在廊柱上,把自己撞昏过去,又慌得阖家大呼小叫的,一通鸡飞狗跳。
郝县丞看了自己儿子,知道只是昏过去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去找邬先生等人想辙。
他连连作揖,泪水涟涟的,看着无比可怜,“邬先生,大人什么意思呐,咱们令昌能当案首了吧。囧大先生不是都说咱们令昌的文更胜一分吗?”
邬先生一直呆坐在那里,羽扇也不摇了,脸色发灰,似乎无比疲累一样,他懒懒道:“东翁,你没听清吗?囧大先生说的是‘邬重的文更胜一分’。”
郝县丞眨巴眨巴眼睛,“说了吗?没有啊,没有,绝对没有,说的就是这篇文章,令昌这篇。”
邬先生摇摇头,“囧大先生这是在告诫我呢,虽然没有斥责嘲讽,却也很是不屑。”
听他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郝县丞急了,赶紧作揖,“邬先生呐,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咱们令昌,是死是活,可全指望您了啊先生。”
从一开始给郝令昌造势,都是邬先生在背后作文,到时候乡试,少不得还得要借住邬先生的力量,会试也依然如此。
只求着令昌这些年能更长进,也有邬先生一半的文采,到时候出去也能混过去的。
邬先生道:“那么东翁,试问是想要眼前这个案首,还是想要长远的举业?”
如果只要案首,那就到此为止,如果想要举业,那就不要案首,好好准备争取中举、中进士。
郝县丞张了张嘴,竟然无从选择,儿子发过毒誓,一定要中小三元,否则就是不完美,宁愿死的。
他哀求道:“邬先生,咱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看样子就是想两者都要。
邬先生看着郝县丞这样子,也实在是厌恶不起来,毕竟郝县丞不管为人好坏,对自己却一直都是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