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海水间隐匿的光亮洒在瞳孔深处的一刻，郦幼雪突然感到醍醐灌顶一般的恍然。

不自觉地稍微停了脚步，郦幼雪想，她好像想起来了。

——在那个梦里，许墨就是在这样一条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海底隧道里，松开了她的手，朝着几个看不清楚面庞的黑西装的男人走去。

……确切说，不是这样一条海底隧道，而是，这条海底隧道。

“怎么了？”许墨意识到她的情绪变化，耐心而温柔地低下头看她。

郦幼雪慢慢抬起眼盯着他，心里实则还在想着——梦里的几个黑西装的男人，和她曾见到的，是同样的几个人吗？他们和许墨，究竟是敌人还是同伴？许墨，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如果就这么去相信许墨，她会不会太蠢了？

“是累了吗？”许墨像是明白了什么，体贴地扶住她的腰。“要不要去那边坐一坐？”

——这人总是惯用熟练的亲昵姿态。郦幼雪闭了闭眼调整思绪，慢慢摇了摇头。

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僵硬，许墨微微收了笑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做了一个梦。”郦幼雪想了想，刻意放慢了语速，也给自己一个衡量的机会。“梦见，你和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离开了。”

“那只是梦境而已。”许墨顿了顿，朝着她笑了。“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沉吟了一下，他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一字一顿告诉她：“我保证。”

——不，真正值得在意的不是许墨离开了，而是，他究竟在做些怎样可怕的事。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郦幼雪定睛凝视着他，有意识地将态度软化：“真的……不会离开吗？”

她的眸子黝黑，因为头顶洒落的深蓝的水光，内里更显得波光荡漾。这么被注视的时候，许墨还能清楚地在那漂亮的瞳孔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只属于自己的身影。

刹那间有些动容，心跳也不由得错乱了一拍，许墨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真的。”

看到他的神情，郦幼雪想，目的大约是达到了。这让她有些微的满意，忍不住就笑起来。

“你知道吗？”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边稍作停留，许墨喃喃说着，低下头凑近她。“我带你来这里的理由。”

——这她是真的不知道。郦幼雪不解地摇头。

“你曾跟我提到小美人鱼的故事。”许墨将手撑在她身后的玻璃表面，幽深的眸子几乎看不见底。“是你告诉我，如果付出了努力，在尝试之前就放弃掉，是愚蠢的行为。”

他的嗓音已经喑哑，浑然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深重压抑的情感：“所以，你是否也应该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

郦幼雪睁大眼睛，她能猜到了，许墨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时候，你没有拒绝。”许墨低声说着，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唇。“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不想拒绝我，或者，不是那么讨厌我？”

郦幼雪动了动嘴唇。

她没有来得及说出什么，许墨已经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阻止了她：“不管怎么样，主动飞入画家世界的蝴蝶，是没有再被放开的机会了。”

——那个故事，果然是在说许墨自己吗？心里的猜测被当面证实，郦幼雪捏紧了手指，不大确定接下来最差的后果会是怎样。

“也许你会生我的气，可是，”许墨面上已经失去了平日温和的笑容，半点表情也无。“这就是我。我是贪得无厌的人，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注视或微笑……而是你的全部。”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格外温柔地强调了一遍：“你的全部，我都要。”然后，孤注一掷似的，捧住她的脸就吻下来。

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压迫感里，郦幼雪闭上了眼，拳头在身侧捏紧。

系统对此早有预料似的：【果然，许墨告白了呢……他看上去是占有欲很强的类型，您之后的攻略可要更慎重才行。】

许墨从容不迫地吻过她的双唇，一手从背后扣住她的腰令她挣脱不得，另一手则慢条斯理勾起她的下巴，使她微微仰面，更方便他的掠夺。

郦幼雪踌躇了一瞬间，缓慢地将双手抬起，搂住他的脖颈。

察觉她的动作，许墨的眼睛愉悦地微微眯起，深紫的色泽，衬着头顶深蓝的海水与鱼群游过而变换的光影，一眼望去犹如数里之下的深海，其中沉溺了数不胜数的不知名的情感。

——这下，可真的是，上了贼船了。

郦幼雪心里嗤笑着，在换气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