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王子與女巫

作者：龍珠

青蛙篇1

第一部青蛙篇

不做女巫

“我为甚么要做女巫？”

“你为甚么这样问？”

“做女巫不好！”

“做女巫不好？”

“会被人诅咒的。”

“是你向别人下咒，不是别人咒你。”

“咒人以后让人咒，都是一样。”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连选择‘不’的权利也没有吗？”

“没有！”

“不公平！”

“当女巫没有公平可言，打你出生那天你就注定要当女巫，你的轮廓就是你烙印──三角眼直角鼻香蕉下巴，就算你不做女巫，别人也指定你是女巫的了。”

“人不可以貌相。”

“你可以到外头去试试看。”

“证实你错了又怎样？”

“让你把我心脏剖开切丝当凉拌。”

“那一定是又臭又辣的了。”

不知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信心，我不敢去试。

其实，自出生那天，我就没有离开这古堡半步。不是受到甚么限制，只是听惯她们说外头的世界与这里压根儿没有分别──都是黑森森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气力？在这里不是很好吗？反正睡觉就是为了起床，醒着就是为了吃饱，在甚么地方也没有分别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真不明白为甚么现在才要我去学她们？

她们的生活我不喜欢，这些日子我看腻了、听腻了。整天背诵不同咒语，对人、对石头、对玻璃球……成功就得意洋洋，失败就咬牙切齿。

很快很快，她们对事物、对自己人、外人都是一个模样。

她们说国王不肯请她们吃饭，就合力令公主长眠不起；她们说某人对她们口出狂言，就要他说话时口吐蛇虫，心情好就把乌云变彩虹，心情不好就把美女变乌龟。整天都听见有人在堡外诅咒我们早死早死，不死无天理。

我不要变成她们那样，我不要给咒语控制我的一生，我不要被人诅咒，我不要做女巫！

夜访魔镜

夜，浓雾厚得可以用刀一块一块地切下来，古堡外的林地根本就是一个黑森林蛋糕！

“把女巫守则背好，蛋糕就是你的。”

厚厚的一卷守则，如地毡般滚开，灰尘扬起骄傲的神色，正在高唱胜利凯歌：你终于屈服了，你输了！

我～才～不～会～输！

“不是有自选课程的吗？”

“自选课程？”

“现在教学都流行这个呀。让学生自由选择科目的配搭，增加他们学习的自主性。那么，女巫课程也该这样吧，先选一些我喜欢的课程来学习，让自己对做女巫产生兴趣，再学其余的部分，不是更好吗？”

“没有一个女巫像你这样麻烦？”

“恭喜你，今天终于遇上一个令你毕生难忘的女……咳，难忘的学生。”

在黑夜走着，不用提灯。尤其浓雾迷漫的夜晚，有灯也是白费的。只要双腿没废，路总易走：如果脚底凉风飒飒，即身临悬崖之边；如感踏进又湿又软之物中，即闯入泥泽之地；如果脚尖踫到又硬又冰的东西，那表示甚么？就说我已到达目的地啰。

一座漆黑的高楼耸立于夜间，跟附近深灰的老树一样，在这黑色的世界里，可有可无。

“给我开门，就请你吃芝麻软糖。”历来的开门咒都是“芝麻开门”，天，给点新意好不好？

“欢迎光临！”

眼前灯光瞬间亮起，身子已踏在幽深而不见尽头的长廊中。回头一看，大门仍然紧闭着，它甚么时候开过？自己在甚么时候进入高楼？

“你怎么把样子变成这样？”熟悉的声线环回立体地传来，雍容地把我的疑惑抱走。我蹦蹦跳跑到长廊尽头的一块椭圆立地长镜，我的老朋友跟前。

镜前现出一个美少女，黑头发、圆眼珠、直鼻梁、尖下巴……比女巫的样子好看多了……只是稍为矮了点。

“魔镜，你认为怎样了？”

“假面！”

“我不是说这些！”

“你要我虚伪？可以。女巫，你是世界上最美的。”

“虚伪的说话最难听。”

“但也是人最爱听。”

“我只是想问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到外头去，人家还会说我是女巫吗？”

“你本来就是女巫。”

“我不是女巫！我只是学了‘移形换相’一种咒语，连女巫守则也没有碰过，怎能算是女巫？”

“无论多学少学，打你念第一句咒语开始，你就是女巫！”

镜面像电视关机一样，一剎全黑。美少女从镜中消失，没一瞬，镜面又渐渐幻出三角眼直角鼻香蕉下巴的轮廓，奇丑无比。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