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完,黑狼竟就这般用两只后肢立地,好像人一样甩开步子,迈步向前方走去——它走得方向,正是枫山;而在它身后,一具被开膛吃掉了心肝的尸首血流满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哪儿,任由雪花覆盖下来。
此时的雪,下大了……
第十九章 白狐
夜深似海,万籁俱静,唯有雪花簌簌的飘落声,到了明天,定然会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茫茫世界……
景阳村,一片漆黑,独得陈剑臣的书房处有一丝灯光微微地透出——和其他人不同,陈剑臣总是睡得比较晚,并且不惜灯油;每当这时候,别人都以为他还在挑灯苦读呢,但其实,他往往都只是在发呆而已。
今天晚上,他同样在发呆。
在过去几天,陈剑臣经历了堪称惊险荒诞的事情,让他几乎颠覆了对于整个异时空的认识,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就说白天之时,面对企图谋害自己的阿三,陈剑臣就动了强烈的杀机,差点要下手将对方做掉,最后只是因为某些顾忌而放弃了。
其实自穿越来,随着时间推移,在言行举止上,他已慢慢消除了很多以前的习惯痕迹。这是一种必然的趋势,人活着,就需要适应新的环境。
当然,陈剑臣的本心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譬如,他依然一如既往的厌恶八股文,读不进四书;在他看来,这个位面里所谓的圣贤书——四书里竭力鼓吹的道理思想,实在陈腐不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革尽人欲,复尽天理,方始为学……”
满篇都是类似的封建纲理伦常的生硬说教,不外乎就是想把天下的百姓都训成顺民罢了。
这不是真正的儒,或者说,不是陈剑臣心目中的儒,而是被阉割曲解了的!
是以,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打心底里就有抵触;既有抵触,哪里还能读得进去?接受得了?
不过诸种逆反的想法念头,陈剑臣目前是不敢有丝毫透露的,只得深埋在心坎内。况且眼下对他而言,秀才功名的身份等若一张护身符,弃之不智。
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法,过年后学院开学,在学习期间,如果做不来那些死板僵硬臭烘烘的八股文,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来——这个问题让人头疼,而屈起手指数日子,似乎为期不远了。
哎……
陈剑臣谓然一叹,起身,披着衣服在房间内踱步。
嗡!
怀内骤然有轻微耸动,他脸色一变,伸手一掏,把庆云赠送的护身符拿出来。就见到护身符通体发光,莹莹一团。
庆云道长说过,如果护身符发光预警,则表示有妖孽靠近。
不好!
陈剑臣暗叫一声,但还来不及反应,南面的窗户便被掀开了一条缝儿,嗖的,一只洁白的小狐狸溜了进来。
咦!
陈剑臣其时已经操起了一张椅子,刚想砸过去,待看清楚对方才生生忍住了——居然是它!
只见白狐在房间站定,人立着,举起一对前肢作揖,然后温顺地一拜到地去,嘴里发出轻轻的叫声,似乎在说“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云云,倒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儿。
陈剑臣看见,哑然失笑——他并非那些迂腐僵化之徒,更知道妖也是会分好坏的。这只狐狸精知恩图报,乖巧精灵,甚得陈剑臣好感,还准备着有时间去枫山一趟,看能否与其再遇呢,没想到它自己跑来了——
于是,他缓缓放下椅子,好奇地打量着白狐。
说起来,陈剑臣在枫山上救了对方一命,可对方也送了一枚神奇果子来,让他短期内脱胎换骨,从而能够在今天一举将泼皮阿三制服,大步趟过一难——于某种意义上说,几乎也等于是白狐救回了他一命!
一命换一命,什么恩情都足以抵消掉。
问题是,这三更半夜,大雪漫天的,这神秘的白狐找上门来有什么事?
“唧唧唧……”
白狐举起两只爪子比划,嘴里不停叫唤着。只可惜陈剑臣视听得一头雾水,半点都弄不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意思。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交流,是个大问题!
折腾了好一会,看见陈剑臣依然摇头,不知所谓,小白狐似乎有点急了,左右环顾,忽地很麻利地搬过一张椅子,放在桌子边上,然后跃上去。
在椅子上,它先是很恭敬地朝陈剑臣做了一个礼,才人立着,伸出右前肢去拿书桌笔筒内的一支毛笔。
这支毛笔,是以前陈剑臣所用之笔。不过后来,自从他习惯了辟邪笔后,那支笔就很少用了,便闲置在笔筒内。至于辟邪笔,每次用完后,陈剑臣都会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回专门的笔盒内装好。
拿好了笔,小白狐又在案上取过一张白纸,小心翼翼地铺开在桌子上,随即其耸身凝神,态度一丝不苟地,开始提笔在白纸上写字!
陈剑臣看着,几乎连下巴都要惊诧得掉了下来——这个小白狐,它居然会写字!
这种情形非常的空灵玄妙,给予陈剑臣一种异常强烈的触动感,观其态度架势,简直就像一名知书识礼的小女孩子正在认认真真地做功课一般。
“小狐见过恩公!”
六个娟秀漂亮的小楷字很工整地出现在白纸上,一目了然,清楚分明——这一手字,绝对练过不少日子的。
陈剑臣不禁拍手叫绝,迅速稳定住情绪,眨眨眼睛,很新鲜好奇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