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多看一眼都觉不忍的躯体。
我以为当我看到二哥的尸体之时,我就算不嚎啕,也该大哭。
就算不为对二哥的兄弟之情,也总该因为类推出自己的结局而兔死狐悲。
事实却是,我盯着二哥的躯体看了许久,没有掉一滴泪。
许是麻木。
我跪不下去,右腿尚不能弯,只向二哥鞠了个躬,算是送他走了最后一程。
拉好白布,遮去血伤累累,吸进一口焦糊之味:“能为他办场葬礼吗?”
何黎示意手下将二哥搬走,回我:“人死万事空,不兴这些虚礼的。”
我点头。
死得凄惨,何必大昭天下,低调些也好。
“出去吧,我歇会儿。”
何黎应了,转身离开。
他走了三分钟,我才发现,床头留了一张字条。
我翻开看:7l。
意思是,是7l的人干的,找不到叛徒方三少,就一把火烧了方家以泄愤。
我掩住脸,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吸着那片血腥之气,已然麻木的胸口渐渐犯痛。
就似血里藏针,慢慢流经全身,起初我浑然不觉,待到猛然心口一刺,方才知,痛彻心扉。
痛,痛得我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毙命。
早知今日凄惨,当初何必去招惹他?何必为他出卖7l以至于葬送方家?
我分明不是他荆卓明所爱,当初他又何必撒下弥天大谎。
旱鸭子下水,跟着他畅游,待至深水区,被一脚踹开,遭受无妄之灾。
悔恨像条毒蛇,将我勒紧。
一圈。
一圈。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睡过觉了。
只要我一闭眼,方家老老少少就齐刷刷地站在眼前,伸出手来掐我脖子,日日夜夜冤鬼索命。
有时候我睁着眼,也会看到二哥血肉模糊地站在眼前,什么也不说,只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恍惚以为看到了自己——二哥和我面容酷似,英俊潇洒,可惜一把火尽数烧掉。
可见,人死,真的万事空。
我恍然想起,二哥还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
二哥已然死去,她们怎么样了?
我一直只心系二哥的生死,那么其余人的性命如何,真的与我无干吗?
至少,二嫂和那个孩子本可以活得很好,却因这场火,甚至连生死都不知。
一切,都是因为我啊。
造孽太多,我不忍再想下去,好像只要再多想一点,我就会一脚踏空,坠入无间地狱,再不得超生。
一步错,步步错。
我很困,头痛欲裂,想要睡觉。
可是方家那些人还是一直看着我,时时刻刻盯着不肯放过我,就算我闭着眼将头蒙进被子,也能感觉到那道道目光。
追魂夺命。
我说:“对不起。”
我说:“该死的是我。”
他们点头,齐声称是,继而又一个个大摇其头。
我不解。
他们说:“怪只怪方老爷子和方大少去得早,留下个二少手无缚鸡之力,留下个三少专给方家找晦气。”
就这样,说呀,说呀。
我终是在他们的责备声中头一歪,睡死过去。
他们不放过我,偏要摇醒我:“不要睡!不要睡!荆卓明害了二少,去杀了荆卓明!”
我应:好好好,杀杀杀。
他们果然没再找我。
第二日,起床之后,神清气爽。
我告诉门外保镖,让他们传话给荆卓明,说我想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