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得昏天黑地、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过去,燕清的身体也好得不能再好了,连那些收了吕布贿赂的庸医见着他生龙活虎、忙上忙下、不知疲倦的模样,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堂堂美丈夫的伤体未愈。
于是即使吕豫州再不情不愿,也没法当众食言,只能履行承诺,亲自带着大军浩浩汤汤地送他家军师祭酒离开豫州境内,往曹孟德势所在的地方去。
对自并州刺史丁原身陨那会儿,就开始跟着吕布四处闯荡,征战沙场的这些老兵悍将,在渝州的这段日子平静和淡,却叫他们无聊得快长毛了。
正因如此,能得到护着深得吕布爱重、军中名望极高的军师祭酒出趟远门的殊荣,张辽一跃成了吕布身前仅次于高顺的大红人,遭来无数艳羡目光。
其实当他刚得到这桩差事时,还未有人意识到这点,到现在他们终于幡然醒悟,恨得捶胸顿足,失悔了欲争,张辽是傻了才会给半点机会。
燕清心不在焉地回眼一望,恰恰见他骑着高头大马一个劲儿傻乐,不禁莞尔,难掩调侃之意地提醒道:“还不将这笑收一收?若叫底下将士见着文远如此情态,怕要有损威名。”
第34章 有恃无恐
张辽这才敛了敛快咧到耳后根去的笑,熟练地将脸一板,冲几个壮着胆子往他们这头张望的兵士厉声大吼道:“有甚么好看的!把这眼留着回家看自个儿媳妇去!”
燕清:“……”
先不说这跟吕布如出一辙的变脸速度,光这比喻就用得惨不忍睹,一听就是吕布军中之人。
好在其他人的文学素养也不甚高,在接收到平日在军中积威颇重的张辽的怒火后,无论是被喷个正着,还是没被喷的都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直视前方,再不探头探脑了。
张辽被燕清若有所思地目光盯得脸上泛红,重新清清嗓子,小心请示道:“请问重光,”这称呼还是燕清屡次喊他直换自己表字即可,他才渐渐适应不在背后加个‘先生’,“一会儿过了黎阳港,是欲行哪条路?”
燕清早在脑海中将这时的地图过了无数次,闻言道:“黎阳港?不,我们不走那个方向。”
张辽愕然。
燕清笑道:“我们人少,又都是骑兵精锐,何处走不得,哪里非得正儿八经地过河港?先沿着官道到荥阳,自汜水过河内,避太行经上党,直接去寿阳与曹兖州及鲍济北会和。”
张辽大吃一惊,下意识道:“这如何使得!”
燕清无辜地反问:“如何使不得?”
一听燕清是直奔战况正酣的寿阳而去的,张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要是叫主公知道了真正的目的地,当初是再怎么劝都不可能放他去那么危险的兵争之地的,忙道:“辽听重光先前与主公所说的,不是要去东郡而已吗——”
燕清微微一笑,渐渐露出了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真面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远极善行兵打仗,应比清更明白临机应变的重要才是。”
光向吕布申请去东郡这个安全的后方都磨了那么久嘴皮子皮,真告诉他其实要去寿阳,会答应才叫见了鬼了。
可曹操鲍信等人几乎倾巢而出,皆在寿阳与黄巾军交战,他又明知道不到十二月,这场仗是打不完的,那跑去东郡也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按照曹军从寿阳到济北的追击路线,在半路上等。
然而既然是轻骑上路,行军速度就有了保障,去寿阳说不定除了雪中送炭一波,还能顺便看有便宜占不。
如果同行的将领是高顺,燕清还稍微头疼一些,不知如何说服对吕布之命永远忠实履行的对方,结果是张辽,那就要好欺负得多了。
张辽表情无比纠结,却不敢反抗笑眯眯的军师祭酒,只好强行忽略了事后要被主公手撕的浓重预感,硬着头皮道:“……如此,辽自当听命。”
燕清会定下这条路线,其实经过了多方多面的深思熟虑,不光是距离最短的原因。
若从黎阳港过的话,与目前关系微妙的袁绍人马的碰面就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燕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去试探袁绍的胸怀和远见;若换了经河内和上党,虽崎岖山路变多,然河内太守张杨自并州与吕布共事时就已有几分相交,关系称得上和睦融洽,在史上吕布于下邳告急时他还试图出兵援助。管辖上党的则是原土匪头子、后主动向无力清剿他们的朝廷归顺的张燕,因看出近邻袁绍所象征着的巨大威胁,果断援助与之交兵的幽州刺史公孙瓒,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与给公孙瓒势暗中送去粮草的吕布势处同一战线了。
果不其然,这一路行来极为顺遂,等终于抵达位于寿阳的曹营时,总算饱尝提心吊胆、风声鹤唳之滋味的张辽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这回受到惊吓的,终于换成别人了。
燕清虽早流露出要亲自出使亲善的意图,可随着他意外重伤,转为秉力发展豫州内务,辅佐其主吕奉先,将满目疮痍的辖地打理得气象一心,井井有条。
离间的试探小计非但未成,还遭反戈一击,即使有对他深信不疑的主公在上头一力压着,他与名震天下的贤士燕清实乃至交好友、却别有用心地藏藏掖掖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军中传遍了。
清楚燕清此回若是真来,定是来意不善,荀彧着实挂心了一阵子,只是后来战事告急,他身为随军司马,也很快被诸多事务缠身,就把这视作谣传忽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