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楚姑娘远道而来,请坐吧。”
楚清好奇地问道:“燕公子怎知我远道而来?”
“你靴上有沙。”燕重锦咳道,“白沙堡的白沙。”
楚清面露挫败:“殷堡主果然没说错,燕家的少爷是个鬼精......”
损人请不要当面好么姑娘?
白沙堡主殷梅雪是燕不离的八拜之交,也是燕重锦的义父。既然楚清与他相熟,登门来访必有事由,绝非为了愚蠢的相亲。
虽然对方涮了自己那傻爹一通,燕重锦重逢故人,心里还是有几分欣喜的:“可是干爹有事托你来燕府?”
“也没什么事,他只叫我捎来些特产。”楚清将装着乳酪和肉干的包裹撂在桌上,歪起嘴角坏笑道,“我呢,其实是来参军的。正巧碰上燕盟主满大街地给你找媳妇,就和他开了个小玩笑。”
燕重锦心头噔然一紧:“参军?”
“对啊,先帝不是编配了一支娘子军么?我来试试运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做一名金戈铁马的军人,为大淳帝国的荣耀上阵杀敌,总比有一刀没一刀地剁土匪强。
燕重锦怔神半晌,最终还是闭上眼,缓缓落座。
自己果真什么都改变不了么?即便不入朝为将,即便没有燕家军,楚清还是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会死?意味着那些人仍逃不过最终的命运?
难道他重生一场,处心积虑地谋划六载,最后只能保全自己和燕家?
见对方不吭气,楚清也默不作声地喝茶,刚喝了一口,就冷不丁听到四个字:
“嫁给我吧。”
“噗!咳咳咳......燕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楚清差点被茶呛死,狂咳了一阵,解释道,“我真不是来相亲的。”
燕重锦站起身走过去,只手摘下面具:“真的不考虑么?”
楚清盯着他的脸,意料之中地呆滞了。
燕大少爷正要点亮色诱技能,忽听对方爆了句粗口:“娘之,居然还有比我帅的男人?!”
燕重锦:“.......”好像哪里不对?
楚清眯起琉璃色的眸子,围着他转了一圈,咂舌道:“不错,不错,确实是极品。可惜皮肤太白,少了点男人味儿。”
见她眼神越发像挑牲口,燕重锦忍不住问道:“楚姑娘考虑好了么?”
楚清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豪爽地道:“考虑好了!”
燕重锦忍着伤处的剧痛,咬牙道:“真的?”
“嗯,我可以和你义结金兰。”
燕重锦眼前一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没意思啊。”楚清笑道,“你是很帅,可我不喜欢帅的。”
“姑娘口重的话......燕某也可以切换到极丑模式。”
“唉,兄弟你误会了,这不是脖子以上的事儿。”楚清坐回椅子上,爷们地翘起二郎腿,“我喜欢的...不是男人。”
燕重锦一个踉跄扶住了桌沿。
他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大龄不婚了!也终于明白楚帅府为何有那么多漂亮丫鬟了!
原以为自己把脸皮豁出去,将这女人娶进门,她应该就不会入伍了。可谁知这货居然是个.......算了,反正她长成这样,喜欢男人才是悲剧。
见他神色沉郁、长眉紧皱,楚清饶有兴趣地托起下巴,问道:“燕公子不像脑热冲动之人,方才的话,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吧?”
“楚清,若我劝你不要从军,你会不会听?”
“不会。”
“倘若你会死呢?”
“既是军人,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楚清虽是女人,却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燕重锦露出无奈的苦笑。他早知道这个犟驴一样的下属不会听劝。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九死一生乃沙场常态,但他不能容忍手下的兵死在自己人的阴谋里,死在君主的棋盘上,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烈火中。
这一次,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五万兄弟枉死南荒,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些人?
思虑间,钟老管家前来禀报:“少爷,袁大统领来了。”
“哦,快请。”燕重锦戴上面具迎出花厅,正见一个穿着软甲的黑脸大汉从抄手游廊走过来。
袁儿方人未到声先至:“燕小公子,你可害苦我了!”
燕重锦错愕道:“不知重锦做错了何事,惹得大统领一早便来诉苦?”
袁儿方哭丧着脸骂道:“臭小子,怎么说辞官就辞官?!我被你害惨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袁儿方是先帝任命的皇城统领,新君登基后自然要换上自己的嫡系,而这个人选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是燕重锦。所以他昨日去御书房觐见,表了一番忠君爱国但年老体弱力不从心的屁话,向皇上提出卸任申请,并自作聪明地举荐了燕重锦。
谁知梁焓当场发火,将他臭骂一通撵了出去。
打听到燕重锦辞官回家的消息,袁儿方捧着延迟退休的谕旨泪如泉涌。他早就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还和自己的漂亮老婆打了保票,准备卸任后陪她四处游玩一番。可结果...结果居然是这么个令人伤心的结果......
跪了一宿搓衣板,两眼乌青的袁统领一早便来燕府算账。
燕重锦知晓原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