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直肠子，既已将冯文景暗暗憎厌，对他的话便理也不理，反对小五道：“师弟，咱们接着逛。”

冯文景一日内连在柳青青这里碰了两回钉子，他又是个气量狭小之人，当即脸色涨红，“站住！小师妹，我丐帮重地，外人不可擅入，你莫非仗着身份，便要蔑视帮规不成？”

柳青青未料他如此，脚下一顿，止住脚步。

小五也在同时停下，他流落街头，自小就知道一个“忍”字：饥了、渴了要忍，冻了、病了要忍，被人责打、辱骂要忍，遇见不平之事，还是要忍——他诸事忍得，却不等同失了血性，此时见柳青青为了自己受人叱问，不由转身向那冯文景捏起拳头。

“呦，怎么着，小叫花子，想跟我打一场不成？”

小五听了他挑衅，左脚一提，就要上前，柳青青眼尖手快，拽住了他。他还要挣脱，却听一道声音传来：“怎么，老夫多年不收徒弟，才收一个，就要被人欺负了去？兀那冯家小子，他小叫花子人小力微，打起来也不过瘾，我老叫花子同你打一场如何？”

说话之人正是陆云陆长老，他才回丐帮便被叫去处理一桩事，才将小五交给柳青青，未料耽误片刻，便见到如此一幕。

冯文景听了这番话，一张脸霎时褪成雪白色——丐帮中论起武功最深，还是这位不慕名利的陆长老，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这位过招……

再回想方才陆云所说之话，徒弟？莫非，这脏得瞧不出眉眼的小乞丐，竟被陆长老收为了徒弟？！

“陆师伯，敢问，小五兄弟可是拜入了师伯门下？”这时，却有人帮他问出心中疑惑。这人一开口，陆云虽脸色仍不大好看，却没那股怒气了，“正是，”他答毕，又转头对小五道：“徒儿，这是你何师兄，闲暇时你们不妨多亲近。”

小五闻声点头，望向何少平，那何少平也正微笑望着他，向他一点头，才正色道：“师弟，欢迎加入丐帮。”他身后几人，都是丐帮中排得上号的内门弟子，隐隐都是以他为首，见了这番情景，也纷纷友好地与小五打着招呼，倒将冯文景排除在外。

且不说冯文景如何难堪，单说小五被这许多天之骄子一般的人围拢着说话，不由有些腼腆，好不容易应付过去，脸上都流下汗来。柳青青瞧了一乐，“又变成个花猫脸！”

“丫头，我就把他们交给你安顿了，你这个‘师姐’，可要把师弟给照顾好喽！”

陆云向柳青青吩咐一声，便离开了。他还有事要处理，安顿食宿这种小事，自然不会亲力亲为。

柳青青带着二人走到一处院落，要进门时，却停下脚步。

小五不明所以，“师姐，怎么了？”

柳青青露出一点为难之色，“你是陆师伯的弟子，自然可住进‘竹园’，但这位兄弟，”她说着看了一眼成阙，“按例是不能进园的。”

小五抬头看了一眼拱门，果然上书“竹园”两个大字，他识字不多，恰好认得这两个罢了，他眉头一皱，“师姐，能否通融通融，阿阙他和我住一间屋子就成。”

柳青青看一眼有些忐忑的小五，本要说些什么，眼角扫到木然站在他身后的成阙，要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只摇了摇头。

“那，阿阙住哪儿？”

“外门弟子可住在前面院中，不过——”

“那我与阿阙一同住前院便好了。”小五松了一口气，也不等柳青青话尽，就插口道。

“不过前院都是简陋通铺，咱们内门弟子，岂能——”柳青青说到此，又将后半句吞了回去，她虽并不低看他人，但到底自小身份、地位高人一等，因此对这些差别待遇，已经习惯成自然。

小五从前过的是无片瓦遮风挡雨的日子，能有一张通铺，对他来说已是大大了不得，让他撇下成阙单独住在这“竹园”，他却不能放心。

所以他虽多少明白些柳青青的意思，还是坚持要同成阙一起去住前院。

柳青青见他心意坚决，终于还是按着他的意思，领着二人到了前院，着人安顿了。

陆云闻听此事，倒是呵呵一笑，当时丐帮帮主柳真恰在一旁，叹道：“此子不慕虚荣、重情重义，果然好品性啊，恭喜陆师兄，收得一个好徒儿！”

“哈哈！我老陆也有近十年未收徒了，唉，只怪我当年识人不清……”

……

小五与成阙安顿好时，已到了饭点，二人从管事师兄那里领了晚餐，各一大碗咸肉粥并一大个馒头。小五捧着粥碗，只觉如做梦一般恍恍惚惚，“阿阙，我是在梦中吧，你掐我一掐。”成阙从善如流，伸出一手掐在他腋下，小五痛得惊呼，这才信了自己并未做梦。

“阿阙，我们真的是丐帮弟子了！”他欢呼一声，高亢的声音引得许多人来看，成阙却连头都未抬，埋首在粥碗中。

小五瞧见他淡漠样子，这才想到什么，“阿阙，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和师父说，收你为内门弟子，你别灰心……”

他絮絮叨叨说着，成阙却淡淡插了句：“不用。”

小五停下来一脸迷茫望着他，他放下手中粥碗，问小五道：“你为什么，不住竹园？”

小五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句话，呆了片刻才回道：“我自然要同你住一起，你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况，你若没我照顾着，怕没几天就会饿死了。不是我说，阿阙，你也不要总是那么懒……”他还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