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古谷川心里是颇为在意一件事情的。
这一日凌晨出门之前,古谷川照了照镜子。他发现自己这一段时日的面色不太好看,再加上受热的关系,唇色偏红。他侧头看了看床上仍在酣睡的阿海,不禁要想起那一日,出现在大门前的林庄文。
虽说他从未在叶海涛面前表示过什么,不过古谷川心里却是暗暗把那人记上了。
他想着那人的面容,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之后颇为满意地点头淡笑——他比那个林庄文可是要俊美多了,阿海定然是不会看上那人的。
古谷川这般想来,心里便也大大地释怀了。
他今次出门,是要好好地检视自己名下的产业,顺道清理门户。在他大开杀戒的时候,张经理曾经有好几次跟他提起手下有几个地方的人开始有意自立门户。此外,古谷川在偃旗息鼓之后,就开始念起了罗齐山万家产业,然而问起人来,才知道这罗家的东西全让英国人收去了。
古谷川没想到殖民地政府也干起这种强盗行为居然也毫不逊色,而从罗家的例子来看,古谷川也暗暗觉得有些不踏实。他近来不免要怀疑,那些英国人是要借着他们内斗,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古谷川越想就越发焦心——要真是政府的阴谋,那么他可真是无计可施了。
这天古谷川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之下,亲自去了码头和名下的几家别墅。当他真正了解到事态为何的时候,就更加烦恼起来。
张经理和几个老管事战战兢兢地对着老板,几个人几双手搓得都快磨出火来了。只见古谷川翻了翻账本,突然用力地将账本往桌上一扔,冷声说:“怎么会少了十几万?不算花会和别墅的盈利,码头这里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依旧是张经理向前几步,低头躬身说:“小老板,实际上这些时候,英国人扣了咱们两次的船,码头税也提高了几万……这些,都要用钱来打点的呀。”
古谷川那一段日子忙着泄愤,哪里知道码头这里出了这一桩事情。此时一听,便有些愣住了。而在他回神之后,却怒极反笑,阴恻恻地看着前头一群人,“哦——出了这件事情,你们倒是瞒得紧啊。”
“小老板,那是因为……您那时候要歇息,再说,也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那还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么?
古谷川也不吼了,他的嗓子好容易有点起色了,可不能又喊破了。他只是扫了扫眼前这些老东西,阴笑了一声,“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一直休息,然后全部的事情就由你们捣鬼做主了。”
那些管事经理只觉得阴风阵阵拂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古谷川因为心中有一团火气,说罢便用力咳了几声,他认为自己要气得吐血了——说这些人没吞一毛是假,不过英国人调税是十二万分真的,再这般下去,码头这边的生意可要更难做了。
他挥退了一干人,独自在办公室里。
古谷川忽然觉着有些迷茫,英国人涨税不奇怪,可一个月就要扣两次的船,倒是有些过分了。先前还有罗齐山能使点力气,可现在这老家伙也入土归西了,他在英国人这里又没什么可靠的人脉。
事到如今,他不由得想起了死去的父亲。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父亲为何宁可使大把的钱,好让自己不要搅进麻烦事里。
原来这世上,真是没有什么比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还来得重要。
古谷川看着窗外那一片大海,猛然思念起了家中少年。当下,他叫来了保镖搀扶着自己,打道回府。
不知不觉,古谷川便出去了一个下午。
他想到了叶海涛近日伺候自己的辛苦,在回家的路途中,还转道去了纳福路,看了看近日新上演的电影海报,确定了日期之后,决定明天带叶海涛出来玩玩。
古谷川认为叶海涛也是想念自己的,所以他想给叶海涛一个小小地惊喜。一进屋,他也不大叫着要叶海涛下楼来,只让保镖把自己给扶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