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琏不知在想些什么,低低重复着岳亦楚的话:“证明……不是……”
“嘿,真是疯子。”岳亦楚白了一眼漆夜琏,转身欲走。突然,一直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岳亦楚回头刚要开骂,漆夜琏猛地将他扔进雨中。
大雨如注。
屋檐和城墙的哨口有一段距离,岳亦楚被漆夜琏震得跌靠在墙壁上。此时是深夜,又下起大雨,城楼之上除了岳亦楚和漆夜琏以外,没有其他人。
第三话
漆夜琏恍惚中,突然想起在似乎离现在很遥远或是很近的从前,他也曾将一个少年推入水中。那次的意料之外,茫茫无尽头的大海中开满纯白色的芙蓉。那是天空云朵的颜色,白得炫目。也许在那时他就已经恋上那抹纯白,只是当时的自己没有发现。到后来,物是人非,悔恨到骨子里的麻木。
然而这次,没有意料之外,也没有意料之中。
当他将少年推入雨中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能看到一片,不,一株就够,能看到一株芙蓉绽放……
然而,岳亦楚似乎是被雨水呛到,扶着墙头猛烈的咳嗽着。雨水冲刷着他艳丽的脸,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说不出的凄美。
漆夜琏只觉得心中一块抬高的地方骤然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岳亦楚浑身湿透,无力地靠着墙滑下,整个人跌坐在积水里,溅起水花。他刻得愈发剧烈,皱着眉头,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水已经迷进他的眼睛里,此时的岳亦楚,双眼迷蒙,毫无焦距地盯着地面,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无助。
漆夜琏缓缓后退,重重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向阴霾的天空。什么都没有,那人身边,什么都没有。坐在雨里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少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株洁白的芙蓉……
将漆夜琏的思绪拉回的,是飘散在湿气中的血腥味。
他看见少年坐在雨里大口咳着血,在像被水洗过的衣服上晕开一朵嫣红的花。
岳亦楚抬瞪了一眼漆夜琏,无比艰难说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吐血啊!”
漆夜琏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挥袖子,少年人已经稳稳地落在自己怀里。
岳亦楚身上的衣服紧紧粘着身体,身子单薄地似乎一捏就会碎掉。他不住地颤抖,脸色惨白,牙齿上下打架,却还不住地叫:“冷死我了冷死我了……”口中红色的液体还在顺着嘴角流下,岳亦楚用手一抹,而后全部擦在漆夜琏的黑色衣袍上。
漆夜琏眉头紧皱,盯着岳亦楚不发一词。
“反正是黑衣服,看不出来的!别那么小气啦!”岳亦楚声音颤抖着说。
“你……有病?”漆夜琏突然说道。
“你才有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
“不,”漆夜琏伸手戳了一下岳亦楚的胸口,岳亦楚疼的身子一颤,“我是说,你这里有病?”
“嗯,先天不足。怎么?”岳亦楚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知不知道……”
“活不过二十岁,是不是?”岳亦楚抢先道。
漆夜琏道:“没错。”
岳亦楚猛地推开漆夜琏,摇摇晃晃地扶墙站定,嘴角上扬。漆夜琏看到,少年的笑容无比凄惨。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拼命的学咒术,拼命的学六韬三略。反正活不了多久,我要活出自己的价值,让世人知道,神州大地曾经有过一个岳亦楚!”
“然后你就以色侍君?”
“呸,说得这么难听,只是让郑帝小抱一下而已。”
漆夜琏皱眉道:“如果我不赶去,你就要跟他上床了。”
岳亦楚看着漆夜琏,眼睛中眨着天真的光:“怎么了?不行么?”
“你知不知道廉耻?”
岳亦楚嗤笑道:“‘廉耻’?廉耻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吗?能……能让我多活两年吗?”说到最后,已经是目光暗淡,声音渐低。漆夜琏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他是鬼族,有上万年的寿命,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是人族,本来如蝼蚁般渺小的人族,每个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可以活,而他,就是连这短短的几十年还要打个折。
“我这次来到郑国,刚有了一点功绩,却全让你给毁了!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杀了郑帝,这郑国我是决计不能再呆下去了,没有郑帝撑腰,朝中大臣各个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你没有找到人,还要赔上我。如今你让我到哪去?”
“神州大陆上人族的国家这么多,你到哪去都可以啊!”漆夜琏道。
岳亦楚伸出手指,指着漆夜琏的鼻子道:“我要你负责!”
漆夜琏耸肩道:“你要我做什么?”
岳亦楚放下手,旋了一个圈落在漆夜琏怀里。
“其实……也没什么,我要你负责带我去离国。”
岳亦楚说完,闭上眼昏睡过去。
雨还在下着。
长吉城最大的客栈上房,这天早上显得无比吵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漆夜琏喝着上好的龙井,微蹙了眉头看着在自己房间里大吵大嚷的人族少年。
见漆夜琏不理他,岳亦楚冲过去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被震得哗啦一响。
“为什么是马车?”岳亦楚手拄着桌子,脸凑近正悠然喝茶的漆夜琏。少年脸色仍然苍白,两只大眼睛雾气蒙蒙,充满幽怨。
漆夜琏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岳亦楚神情无比凄婉哀怨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一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