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同涟漪一般,一圈圈地在天兵峡中荡漾开去,遇到山壁,又被送回来。
被压制在器身中不得挣扎的器灵心神被冲击得一阵恍惚,那些在过于漫长的岁月中渐渐被遗忘的记忆终于被这声音从最深处唤醒——
“渡过天劫之后,尔等便留在天兵峡中,替吾镇守山门。”
“乖呀,好歹也是历经天雷淬炼的仙器了,怎么能耍赖?我不能带你到上界去,乖乖地留在这里。”
“宗门留着你们还有用,若是等不到要用你们开启升仙台的那一天,或许还有门中资质出众的后辈来,你们也可以认他为主,再出来好好看这方世界的大好河山。”
“老爷我去上界自有宗门看顾,不用童子担心,倒是你在这里好好镇守天兵峡,若是哪天回来的路断了,童子你还可以与众多宗门前辈的随身兵器一道打开我玄天剑门设下的通天之路,接老爷回来呢。”
“哈哈哈,老祖我去也,童儿好生看护!”
无数个声音,无数张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分明不是同一件仙器记忆中尘封的过往,但此刻却同这山谷中的万千长剑发出轻颤,渐渐形成共鸣一般,无数名剑仙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无数段故主飞升前的话重叠在一处,与峡谷中还未消散的温润嗓音重合,让万千仙器生出了器灵虚影,朝着那个墨绿身影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各色光华映照山壁,似乎比峡中阳光还要耀眼,各异器灵或是仰头长啸,尔后恭顺低首,或是同人一般上身立起,以前肢做拱手状。
丹尘子收到天兵峡中众仙器的回应,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掌心一枚纯黑的古朴小鼎滴溜溜地打转。小鼎迎风而涨,瞬间便由米粒大小变成了数十米高的庞然大物,被虚托在那修长的手掌上方,缓缓转动。
丹尘子轻声道:“去吧。”
这古朴大鼎听得这一声去吧,顿时缓缓升起,飞到天兵峡上空,仍旧在不断变大,渐渐将这一方天空遮蔽得如同黑夜,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从光线消失的第一刻开始,峡中的种种声息便消隐无踪。那端坐在山壁前的青年也随着这黑暗沉寂,重新闭上了温润眼眸,与这一方天地一起重归沉寂……
白驹过隙,辗转之间又是数十日。小乾峰上的雪从零星变成鹅毛大雪,兼有寒风凛冽,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掀个翻转。洞府外的禁制始终没有被触发过,而门前的雪却越积越高,之前不过没膝,现在一脚踩下去却已经没过了腰。
楚逍打坐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之前半人高的雪堆,只剩一个不过寸许高的小雪堆还在原处,顶端隐隐带着裂纹,裂纹中紫气氤氲,不停生出紫色霞光,像是要将厚重雪块穿透。
数息过去,这片天地间越发的风狂雪骤,然而寸许高的雪堆之中忽然发出一声微弱声息,像是蛋壳被内里的幼兽顶破,一道似真似幻的紫色烟霞顺着那道裂开的缝隙,犹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然而在触到这淡薄得像是一吹就散的紫色烟霞时,呼啸的狂风却像陷入了泥沼一样,瞬间消了音,那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也被什么阻挡了来势,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停滞在空中,再也无法下落。
寸许高的雪堆中接连不断的发出了像是蛋壳碎裂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在风和雪停滞的空间里听得格外清楚。裂纹从那雪堆的最顶端开始向着周围蔓延,裂缝越来越大,裂纹越来越多,紫色霞光在裂纹之中来回流转,不断生出紫气与烟霞,摇曳着弥漫四周。
积雪下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沉闷,越来越像天边滚动的雷声。就在此时,洞府外的禁制光华一闪,从内里被人触动,有着清冷眸光的白衣剑修出现在洞府之外,不见步伐移动,却瞬息之间从站立的地方来到了这寸许高的雪堆前。
那声音越来越沉闷,像是被闷在了人的身体里,渐渐失了雷声之意,只在不停地回响冲撞。地面摇晃起来,里面的东西仿佛随时都要破雪而出,但却因为这越来越沉闷的声音而压抑住这一飞冲天的势头,想要力挽狂澜,彻底将这声音化为真正雷声。
崇云站在一步之外,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等待。
又过了片刻,楚逍再抑制不住体内精纯元力的冲撞,等不得识海中生出第一道真正的雷声,叫从纯白转为带着丝丝紫色的元力疯狂地冲刷经脉,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周身紫气一收一放,便与自动飞出的紫霞剑合二为一,破雪而出!
就在此时,从上方伸来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并指成剑,点在他的眉心!
楚逍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张紧绷的弓,蓄势待冲,崇云的双指却携着凌厉剑意自上而下地点来,将他定住。他霍地睁开双目,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却不似人声,而似剑鸣,识海中的乾坤已经遍布了整个躯体,紫色烟霞间尚未平息的沉闷声响再次震荡起来,自发抵抗着这外来的剑意!
只听得轰隆一声,如同鸿蒙初开,那禁锢着雷声的无形樊笼被这泛着冰霜寒气的剑光从外打破,天地之间的第一道雷声终于在紫色霞光中成型,将整片天地映亮!紫霞剑自动飞出,落在楚逍手中,楚逍眼底烟霞流转,化作紫色乾坤,手中长剑迎风一斩,一道紫色剑光顿时带着漫天烟霞飞出,在风雪之中发出滚滚雷声,一下将小乾峰上空笼罩的铅云劈成了两半。
风雪停滞,楚逍眼中泛出喜色,虽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