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主要你这名儿太难听,我叫不惯……”
“这名儿是我爷爷给我起的,怎么难听了?我爷爷希望我见微知著、睹始知终,我还没来得及问问他怎么才能做到呢。”
“哎哎哎!我可警告你你甭又给我哭,甭事事儿都搞得跟个女的似的,知道什么叫睹始知终吗?就是看到孩子出生就应该明白他有一天会死,爷爷很幸福豆豆,只有爷爷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善终,没吃一点儿苦没受一点儿罪,没像别人似地在病床上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豆豆你说,爷爷这样不算幸福吗?咱俩以后,还未必能像爷爷这样呢。”
豆豆低着头,过一会抬起来,看着他说:“张慨言我特难受。”
张慨言说:“程知著我也特难受。”
“你难……什么受?”
张慨言深吸一口气,坐在他床上,说:“其实你想一下,爷爷活着的时候你一年能见他几次?现在只不过一年少见几次面而已,而且爷爷在你心里永远也不会老、永远也不会病了,这样多好。”
豆豆扫了他一眼:“那我还应该笑啦?”
张慨言正色地说:“豆豆,你影响到别人了。”
“……”
“走,带你去个地儿。”
“还有什么地儿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啊?”张慨言仔细回味了回味这句话,笑了。怎么样,他的努力这不效果挺明显的吗?
张慨言还笑着,程知著已经打开了门:“英俊哥。”
张慨言“噗”一声暴笑出来。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程知著问:“咱这是去哪儿呀?”
张慨言忽然转头冲着他笑,笑得程知著心里直发毛:“豆豆我告诉你件事儿。”
豆豆直觉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我……是挺想我爷爷,但我现在还不想去见他。”
“死孩子瞎说话,你想去我还舍不得呢。”
“张慨言你现在这样儿真像一个人。”
“谁?”
“白云,黑土他老婆,代表作《月子》。”
“豆呀,你真幽默,我喜欢。”
程知著翻白眼儿:“滚!你要告诉我什么事呀?”
“你发现没?你说‘咱’。”
程知著翻个白眼儿没理他。这人有病,“咱”也值得美成这样儿。
“豆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太好笑了。”
停了半天,看看人家也没接茬儿的意思,张慨言自己继续:“说,要把大象装冰箱,笼共分几步?”
望天:“哈,哈,哈,哈,真好笑。”
“嘿嘿,不好笑呀?那我再给你讲一个,说,有一只……”
“有一只你,从水里钻出来了,穿着个马甲儿,被秃子他媳妇儿一把摁住了,说:你闭嘴!”
“豆豆!你太有幽默感了!我太感动了太感动了!”
豆豆一拳挥在他脸上:“滚,你他妈女人呐你?!动不动往别人怀里钻!”
“豆我给你背条儿大清律哈:谋杀亲夫,斩立决。”
“师傅您甭往前走了您调个头吧我们去安定医院,不过您别怕也别歧视他,他虽然是疯子但绝不是疯狗。”
“豆豆你伤害我~~~”
“你他娘以后少跟秃子一起混,要不然你早晚变人妖。”
豆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慨言又开始望着他神秘而暧昧地笑,笑得豆豆的心一下一下地跳:“你他娘笑得真yín_dàng。”
“现在好点儿了吧?”
豆豆愣了一下,扭头看着窗外,小声儿骂了句:“操!”
“这什么鬼地儿呀?”豆豆四处望了望那几座秃山头儿,疑惑地问。
“这不就什么什么山吗?”
“什么什么山呀?”
“那个,石头山。”
“切,石头山石头洞石头妖,你猪八戒呀你?来这儿干嘛?”
“你听着哈。”张慨言说着神秘兮兮看了豆豆一眼,后退两步,拿出一副练fǎ_lún_dà_fǎ的架式来,扎着马步运了运气,双手放在嘴边,冲着遥远的另一座山峰用力地喊:“豆、豆,别、伤、心、了~~~,爷、爷、看、着、你、呢~~~~”
豆豆看着傻子疯子一样叫唤的张慨言,忽然眼圈儿就红了:“张慨言你丫疯了……”
张慨言转过头来看看他,笑了:“豆豆,你试一下,这是我姥姥看的一校园青春偶像言情片儿上演的,好像许多白痴都用这种方法,我想你也挺白痴的,应该对你也有效,不信你喊出来,真的很舒服。”
豆豆说“骗子”,自己的声音却哽咽了。
张慨言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说:“豆豆你知道吗,你有事儿特别不爱跟别人说,自己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了还憋着。就没一个值得你相信的人吗?你心里怕的是什么?怕人家不理你拒绝你笑话你?你这人吧,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其实你什么都在乎,自卑地比只麻雀还不如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可是在我面前你就没必要这么强撑着了吧?豆豆,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咱俩之间,从来只有我怕你瞧不起我,什么时候也需要你在意你自己在我心里的形象了?老子天天拿你神似地供着你要不瞎不傻的干嘛还在我面前装?”
豆豆看着张慨言的眼睛,像是一直要望进自己心里去一样,闪着光芒,充满鼓励。于是,他忍了很长时间的眼泪忽然如泉水一样自由地、肆无忌惮地涌出来了:“妈的,老子凭什么不能哭?!”
然后,他转过身,疯了一样冲着群山大声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