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风那头的警察已经急疯了,远程交代了女警,凭着两人说话时模模糊糊的语境,女警已经摸上了四楼。她停在门外,刚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很难以形容的哭声,不是那种软软甜甜的娇嗔,是很爷们,很汉子的哭声。像痛失了伴侣的孤鹰,终于回到家的幼狼,发泄多过于倾诉。他不是想告诉谁,也不是想向谁诉苦,是扛起了苦难,终于走出困境后,对自己的交代和总结。
“我爱你,”她听见里面的人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麦克风那头,所有警官都沉默了,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七天七夜的九死一生,不能理解这样澎湃热烈的感情,不能理解两个陌生人如何能在短短七天之中生死相许,不离不弃。在今日之前,女警都觉得方岱川是因为太单纯了,被犯罪分子玩弄鼓掌,骗得死死的。
但是如今,她觉得自己错了,自诩聪明的人总不自觉带着审视去阅读别人的情绪,殊不知这种自高自大,更是另一种形式的愚蠢。
女警叹了口气,刚写抬手叩门,眼前却突然一黑。
一块带着刺鼻甜味的毛巾死死蒙住了她的口鼻,她只来得及将高跟鞋死死踢到李斯年房间的门上,便手足发软,失去了意识。
屋里的两人愣了一下,快速穿衣打开房门,冲出来却只见一只高跟鞋和一枚麦克风散落在走廊的长毛地毯上,女警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岱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久仰大名了,eternity先生,欢迎来到邮轮游戏。”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李斯年冷笑,他披上衬衫,将重重伤口掩映在衣襟之后,扣好了衣扣。
第96章 之后·06
“现在,请二位跟我来,您的两位朋友,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走廊深处渐渐走出一个人影,穿着燕尾服,硬领的白衬衫,戴着手套。
两人对视一眼,跟在对方身后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方岱川将麦克风合在手心,悄悄打开了,塞进了自己的皮带扣里。
在外面的警察早察觉了现场的状况,见方岱川的通道打开了,里面没有人出声,当下也不敢说什么,一边通知直升机和舰队待命,一边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走廊尽头欧式雕花的大门从中开启,两侧侍者一手端着盘子,一手背在身后,在宴会厅中穿梭。一张长桌空着,主位上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转过身来,冲两人微微一笑。
“李先生,久仰大名了,”他示意燕尾服管家替两人拉开桌椅,“我是您的忠实读者,您写作的欺诈游戏三部曲,《敦煌游戏》、《狼人游戏》和《银河游戏》,我都非常喜爱。”
那人眼睛死死盯在李斯年的脸上,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让方岱川感觉非常不舒服:“我毕生的梦想,就是能和您真正玩一局欺诈游戏,这次听说您买下了一座岛,做完了荒岛求生模式,我连夜收购了这座邮轮,签发海关批文,想和您玩一玩公海邮轮的模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李斯年呷了一口酒,玻璃酒器磕在长桌上,发出清冷的一声脆响:“你似乎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那人仿佛很喜欢李斯年这种示弱一般的态度,他得意地笑了起来,打了个响指。
昏迷的女警官和另一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便衣被推了出来,后脑上各自顶着一把枪。方岱川想起副局跟自己说,他们的线人失联三天了,现在看来,幸好,人没有事。
“两个人?e?”李斯年随意瞥了人质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中年人笑了笑,笑意浮在油白的面皮上,有种粘腻的恶心感,他的眼睛在方岱川身上转了一圈:“这位……秦公子?假如喜欢,也可以加入。”
方岱川敬谢不敏。
“别带他进来,你想怎么玩?”李斯年吹了吹指甲。
“红白牌,单双九点,我找到了必赢的方案,你信不信?”中年人志得意满。
红白牌单双九点,是李斯年亲手设计的游戏,在《银河游戏》的里出现过,是心理与数学的博弈。
游戏双方每个人能分到九张牌,单数牌背面是红色,双数牌背面是白色,掷筛子分先后手,先手先出牌,后手只能选择牌面颜色与之相反的牌出,牌面大的人获得一枚筹码,并获得下一回合的先手权。每出一张牌公布一次输赢,然而不会告诉双方各自出了哪张牌,最先拿下五杀筹码的人获胜。
李斯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李斯年坐在长桌的一头,方岱川站起身来,站在荷官对面,死死盯着荷官的动作。四个人站位很巧,假若这不是一张长桌,是一张方桌,那应当恰好打一局麻将。
外面甲板上传来当红歌手献唱的歌声。
男人女人们又笑又叫,热闹极了。
荷官扔进骰盅两枚骰子,抬手摇了起来。
“就这么玩儿,那多没意思。”中年人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在燕尾服管家的服侍下,点燃了一支烟,他瞥了人质一眼,“我们不如打个赌。”
“赌他一条胳膊,如何?”中年人话音未落,侍者便端上了凳子,将线人的右手平放在了皮质的凳面上,一个黑西装抬起腿,从大腿外侧的刀套里抽出了狗腿刀,亮银的刀面反射着吊灯的光,擦着线人的右腕,斜插进了凳面里。
线人吞了吞口水,一滴冷汗顺着鬓边滑了下来。
李斯年并不扭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