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人间的寻常女子,既平庸,又懦弱,没有办法将一切抛下,飞蛾扑火一样,到您身边去。”
“比起您坐拥四海来,我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可无论它如何廉价可笑,都是我仅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我不敢拿它去冒险。”
“——若是败了,就真的是满盘皆输了。”
“我不过是凡人,输不起的。”
圣上看着她,目光深似大海,沉默片刻,终于向她说:“你都不肯试,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输?”
锦书笑了笑,却不再说什么了。
圣上看着他,顿了一会儿,终于道:“朕明白了。”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便沉默了很多。
圣上坐在前面,锦书走在后面,两个人虽然离的很近,却都没有说话。
宁海总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开口劝导,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到最后,也跟着一起沉默起来。
圣上始终不说话,锦书倒是也不害怕,只静默地跟在他后面,心中一片轻松。
在这段关系当中,她从来不是真正占据主导位置的,像是现在这样有个机会,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已经很好。
至于剩下的,全看圣上如何裁决,她都听着就是了。
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时间,锦书抬头去看路时,才发现哪里不对。
“圣上,”她轻声问道:“时辰已经不早,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现在走的,并不是回宫的路。
圣上却没有解释,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说:“跟着。”
锦书心中奇怪,可是见他脸色不好,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沉默的同宁海总管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已经临近傍晚,夕阳西下,晚霞弥漫在天边,交织成一片绚烂的云彩。
这样的光芒下,即使是昏昏沉沉,也有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直到晚霞全部消失的时候,锦书才知道,圣上是要去哪里。
普陀寺。
天边的光影消失无踪,晚霞也不知去向,普陀寺门前的路灯全亮了起来。
晕黄而温暖,恬静而慈悲。
圣上没有回头,只是握住了锦书的手,向身后的一众侍从吩咐道:“都在这儿等着。”
“圣上,”宁海总管试探着劝说:“您还是带两个人过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吩咐他们去办。”
圣上却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握紧了锦书的手,说:“走吧。”
天色已经黑了,普陀寺中看不见有客人,连僧侣也见不到,只有静穆的香火气息,在空气中静静的缭绕。
圣上拉着她的手,一直到了佛寺的正殿,慈悲六道的佛祖面前去,都没有放开。
“锦书,”他唤她的名字:“对于你来说,朕又算是什么呢?”
“一个不得不虚于委蛇的人,一个完全不敢相信的骗子,还是一个可笑的傻子?”
“朕今年三十有一,已经不算是年轻了。
朕经历过世间许多人难以承受的风雨,也遭遇过世间许多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为了熬下去,朕算计过许多人,也辜负过许多人,这没什么不敢说的。
既然敢做,朕就敢认,即使是当着佛祖的面,朕也敢跟你说的明明白白。”
“可是锦书,朕也敢在佛祖面前告诉你,朕对你是真心的,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你怕自己输了,一无所有,不敢下场去赌,也不敢对朕倾心。
——所以呢?”
圣上看着她,几乎是一字一字的问:“朕的真心廉价而可笑,一文不值,就要任由你去践踏,是吗?”
“不是的,”锦书看着他,神情动容,轻声解释道:“圣上待我很好,我知道的。”
她也只是世间的寻常女子,有人愿意对她倾心,真心待她,哪里会不欢喜呢。
可是世间许多事情,并不仅仅只有一个欢喜,也并不仅仅是一个欢喜,就能将所有都掩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