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知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又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却要在这郁郁苍苍,漫无边际的山野林中寻找。这般让人觉得荒唐的事,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几乎隔一段日子便要重复一次。故而随着时日增加,少年也渐渐摸出几分头绪,大致猜得出那东西的方位了。
树荫之下,相互纠缠的深褐色藤蔓之间,少年终于看到了那东西的身影,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向着那堆攀附在古木之上的藤蔓走去。
可越是临近时,他的动作便越小,速度也越慢,生怕惊扰了那东西,引得它再次逃窜。终于还剩三五步时,少年猛地跃起,他身量未成,动作间却十分矫健,只一瞬便用手紧紧地扣住了离地颇高的那段藤蔓,逼得那隐藏在藤蔓间的小东西自己蹦了出去。
这时少年终于看清了自己今日要找的东西是个什么模样,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或者说它实在有些丑的过头了,半个巴掌大的身子是用河里的扁卵石制成的,老头子估计嫌麻烦便连打磨都省了,直接在石头的周边c-ha上了两大两小四根,用还带着枯叶梗的树枝子做成的木头腿,勉勉强强做出了个虾蟆的样子,最后拿黑乎乎的墨汁子在它应是脑袋的地方,点了两只豆粒大的眼睛。
这么个东西,虽说是丑,但少年却一点也不敢小看它。果然那石虾蟆一蹦便是三尺远,稳稳地落在更高处的藤蔓间,且还不等少年又喘息之机,它便再次向上蹦去。
少年见状,立刻跟了上去,虾蟆跳得远,他便要跳得比它更远,虾蟆跳得快,他便要再它再次跳走之前抓住它。
手腕粗的藤蔓纠结成片,少年的每一步却又比那只石虾蟆更加艰难。他一面要注意着虾蟆的动向,一面又要确保自己下一步抓住的藤蔓足够结实,不会让他掉下去。如此反复几次,那石虾蟆虽仍有处逃窜,可与少年之间的距离却却來越近,而少年的手也有些因力竭而发抖,却仍不肯放弃,紧紧地追着那石虾蟆。
终于,在石虾蟆的又一次起跳间,少年眼疾手快的向上一捞,终于将那只丑了吧唧的虾蟆抓在了手里。
可石虾蟆抓到了,少年的腿也软了,他都不敢往下看看自己究竟追着石虾蟆爬了多高的树,只能一点一点的,捡着结实的藤蔓踩,慢吞吞的往底下蹭。
终于看着眼前被自己拽断的藤蔓有些眼熟,确定是一开始石虾蟆藏身的地方后,少年才敢向下望了一眼,而后选好了落脚的地方,才松开藤蔓跳了下去。
“唉——”终于又踏到了实地上,少年几乎一屁股就坐下了,这时候才有功夫看看被自己捆在手臂上的那只石虾蟆。
石虾蟆还是那么丑,少年也就不介意再给它添上点东西了。于是随手摘了一把旁边某种深色的cao叶,碾碎了用汁液在那虾蟆还算干净的背上,歪歪扭扭的写上了“苦瓜”两个字。
不过这“苦瓜”可不是少年给石虾蟆取得名字,而是少年自己的名字。
等着汁液写成的字干透蹭不掉了,少年苦瓜便一手拎着它往回走去。要说自己这名字,苦瓜起初当然是死活不要的。
他被老头子捡到时,虽说只有七八岁,但也知道苦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当名字用呢!可架不住那老头子日夜不休,一遍遍地这么叫着,他烦着烦着也就真习惯了。
被取了这么个糟心名字的人自然不止他一个,老头子一共养了他们三个小娃娃,苦瓜今年十二岁排在中间,还有个比他大些的孩子,长得又黑又壮实,老头子便叫他大栗子。老三不过八九岁,水水灵灵让苦瓜看了就心软,谁知老头子不为所动,就叫人家扁豆……
苦瓜扁着嘴,把石虾蟆拎在手里晃啊晃的,来的时候净往林子深处钻,所以用了三个多时辰。如今往回走不用再找东西耽搁时间,只沿着他脚下的大路估计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去了。想来今天自己又是最快寻到这东西的人,晚上得了好吃的也可以分给小扁豆点。
他这么想着,心中又有点得意,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百郁林中鲜有人烟,四周皆是一派自然生机之景,若无事时,三个孩子也喜欢到林子里去撒野。可玩不了多久,便会被老头子一个一个的逮回去。
说来老头子也是有几分神通的,且不说这树林这么大,那老头究竟如何一下子便找到了他们。就说自己手上,这石头树枝子凑成的虾蟆,虽说样子实在丑了些,但却比真虾蟆蹦的还厉害。苦瓜在老头子身边呆了五年,虽说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人,但在苦瓜心里头,老头子必然是个极厉害的人……就像小时候村里人说的老神仙。
可老头子要是老神仙的话,他们三个怎么也要算老神仙底下的小仙童了吧?苦瓜低头看看自己在山里野了一天后,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别说小仙童了,分明就是只掉在土里的苦瓜。
苦瓜感叹了一小会儿自己神仙梦碎,正准备坐在一边歇会再走时,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而后大片白色的山鸟从林中惊叫飞起,而后又四散而去。
苦瓜并不知这是怎么了,但他直觉这事与老头有关,便再也顾不上偷懒了,拔腿便往老头搭建的小cao屋方向跑去。
许久未落的山雨像是也被那声鸟鸣惊醒了一般,倾盆而下,地上迅速了积水,变得泥泞起来。苦瓜心中更觉不好,每一步都带起水花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