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处刑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不但帮中大小头目都要齐聚,更是早早在码头的广场前搭起了行刑用的木台。
然而当弄明白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后,还是有不少人觉得过了。只是奸|污了一个女子,何必闹出这么大阵仗?哪怕定了杀无赦,只要把犯事的宰了不就行了?
“不会是李头目得罪帮主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别瞎说!李头目心眼小着呢,被他听见肯定要记恨。”一旁同伴赶紧阻拦。
“怕是帮主想要立威啊。现在多了那么多新人,有几个见识过帮主的手段?这是撞在人家手上了。”
这“明白人”的话立刻引来一阵附和:“嘿,别说,当年帮主可是狠着呢,杀人都不眨眼的。这群小子光想着帮主是个女子,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闺女!”
“啧啧啧,瞧瞧这蠢货,裤腰带都管不住,还连累了旁人。”
“听说有几个还有战功呢,唉,也是可惜了……”
有嘲讽的,有斥骂的,有取笑的,甚至还有惋惜哀叹,感同身受的,然而所有的议论,都在行刑当日画上了句点。
码头前,高耸的木台已经立起,结实的木架子上整整齐齐挂了三个绳圈,颇为不吉的垂在空中,连海风都没法动摇半分。所有头目、船长、将领全都齐聚一堂,目光萧杀,面色不善。这动静,终于让那些满不在乎的船员、兵士闭上了嘴巴,也让他们想起来了日日诵念的“帮规”。
没人犯过,所谓“帮规”就是嘴上说说的口号。有人犯了,这几条禁令才显出了它的本色,一句句“杀无赦”,字字都透出了血腥。
一面小鼓敲了起来,声音不急不慌,就像驱赶什么牲畜一般。几人双手背缚,在鼓声中被牵上了高台,跪倒在地。他们没有蒙面,只塞住了嘴,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甚至还有泪流满面的,那眼中的绝望,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这场面,也让下面人彻底安静了下来,鼓声戛然而止,在死一样的寂静中,那道熟悉的身影缓步登上了高台。还是一身红裙,也还金簪乌发,可是今天的她,并不像火,反倒冷冽萧杀,如同披血。
站在绞刑架边,伏波居高临下,看着那密密麻麻,神色各异的男人,开口道:“尔等可知,朝廷给强|奸定了何罪?”
没人想到她会问这个,也有不少人是真不清楚朝廷的法度,露出了茫然神色。然而没等答复,伏波直接给出了答案:“强|奸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台下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骚动,朝廷也会重判强|奸之人吗?
“为什么这么判?持强凌弱,辱人名节者,就该杀无赦!”伏波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越是看重“名节”的朝代,就越会重判“毁人名节”的罪责。她不在乎女子的名节,但她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着那些真正警醒,认真起来的兵卒,伏波提高了音量:“我也说过,所有女子都可能是你们的姊妹妻女,甚至是你们的亲娘,若是她们也被人按在地上凌|辱,该如何惩治那作恶之人?”
这一下,有人面上露出了怒意,有人则紧皱眉峰。同理心其实是种奢侈品,唯有侵犯自身利益的时候,才能让一些人产生反应。
“还有人觉得欺辱的不过是小渔村里的女子,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然则有人敢犯第二条帮规,就不回犯第一条,第三条吗?当害群之马出现时,危害的不只是一两个无辜女子,而是你们所有!若是征兵时,有人是怀着报复的心站在你身边呢?若是临敌时,有人因为妻女受辱投敌呢?赤旗帮的名声,赤旗帮的威望,难道就要毁在那一两个管不住吊的贱人身上吗?”伏波一伸手,指向了那几个犯人,立刻引来了一阵骚乱。
这不但关乎切身利益,更是让人生出了不忿。他们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为什么要替别人承担过错?这几个狗贼,又岂能代表赤旗帮的声名?!
“我父生前大军在握,却从未欺凌妇孺,残虐百姓。”提及邱大将军,伏波的脸色越发的郑重,“因此在立帮之初,才有了三条帮规,三条杀无赦的禁令。尔等都曾歃血为盟,也曾在将军庙前敬香叩首,如今有人犯了戒,可当杀?”
“当杀!”
有人叫出了声,随后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
“当杀!当杀!”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伏波面色却无丝毫改变,因为只是杀,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