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言这边只有零零星星一两个,连凑数都说不上。
每一场辩护,都是一场毫无胜算的绝境。
但林言总是不退不缩地站在那里,一个人往那儿一站,就有股纵你千军万马,能奈我何的气势。
任来者气势汹汹,他半步不退。思维缜密迅速,步步为营,神情坚韧而沉静,直到将对方质问得哑口无言。
曾有检察官私下里说,林言是他见过真正担得起才辩无双的人。
少年成名,不世之材。
那个时候,陆含谦就坐在观看席的人群里,远远地看着他。
看他时而微微蹙起的眉;看他安抚委托人时,柔软温和的眸子;看他时而冷冽地蔑视对方的漂亮的眼睛.....
那样神采飞扬的少年人,肆意热血,意气风发。
简直好看的令人挪不开眼。
陆含谦见过无数次娱乐圈的颁奖典礼,每一个出席者都是浓妆艳抹,光束加身。
可他从未见过一个像林言这样的。
明明穿着最常见的雪白衬衫,却一走进法庭,就如同变得会发光了一般。
当他为自己的信仰辩驳时,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陆含谦只能看得见他,他就是死守这世间道德与正义底线的,最后一个骑士。
“我只言尽于此了。”
顾兆道:“含谦,总之你得知道,人命是很脆弱的。”
陆含谦刚准备答话,结果就听顾兆接着真诚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耐造。被后妈似的娘从小扎到大,这还能扛得住。”
“......”
“林律这个职业,本来见到的社会阴暗面,就比普通人多一些。”
顾兆说:“你要是再逼他,让他觉得这个世上一点儿美好都没有了,真的有可能出问题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
陆含谦有些烦躁,指间的香烟几近燃尽,又被他一下子随手按在车身上。
他抬手挂了电话,脑子里不知怎么,反复回想的就是顾兆的那句话。
——生命,是很脆弱的。
这句话让陆含谦微怔。
人死如灯灭,生命就像初冬的一场薄雪。
待春来雪化,是真的空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半分痕迹也没有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含谦似乎一直没想过林言可能也会生病,会死这个问题。
所以才总是没完没了地折腾他。
此刻突然意识到,他感到了一种混杂着茫然,心虚,隐约地担忧,和不知所措的复杂心情。
良久后,陆含谦骂了声“操”,一踩油门,驶车扬长而去。
***
林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只开了盏壁灯,昏暗晦涩。
乍然看过去,林言的轮廓都有些模糊,有一半身体笼在阴影下。
陆含谦看不清他的神色,沉默地在玄关处换鞋。
林言眼帘低垂,同样一言不发,目光却落在茶几上的一柄水果刀上。
他的手指死死抓着沙发边缘,为了强行维持镇定,骨节几乎用力到了青白的地步。
......是他么?
那个他找了这么久,害得他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的祸首。
他所有痛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