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姮会意收声,紧接着,便随着萧展的脚步,往东边走去。
走了几步,萧展淡淡道:“夫人放心,令爱平安无事。”
盛姮回望一眼马车,道:“孽女可是在马车上?”
萧展点头:“是,且睡得很香。”
盛姮半是感激,半是揣测道:“多谢将军,那日将军在此捡了我,今日又在此捡了孽女,当真是巧。”
萧展是聪明绝顶之辈,怎会听不出盛姮的这个“巧”字里藏着的疑惑和询问之意。
但他没有解释,只是朝前走,盛姮也不再追问,乖巧地跟在萧展身后。
盛姮曾经是君王,就算如今王位已丢,到了异国他乡,也始终持着几分王室傲气,但每每待她到了萧展身边,便总觉自己低他一等,以往的傲气,全数化作了臣服。
她说不清这种臣服究竟是源于对亡夫的愧疚,还是旁的什么东西。
百步后,萧展在一座孤坟前,停下了脚步,盛姮定睛一看,只见这座坟前立着的竟是一块无字碑。
“一位故人之墓。”萧展平静道。
盛姮有些不解,萧展曾是世家公子,如今又是朝堂重臣,他的故人多半都是非富即贵之辈,怎会下葬荒郊,落得孤坟凄凉的下场?
半晌后,她转念一想,便又忍不住自作聪明起来。
“萧将军曾有七年时光同皇帝陛下浪迹江湖,想来这位故人应当是那时所结识的布衣之辈,说不准还是某位江湖游侠?”
萧展不置可否,盛姮便当他默认,刚起的疑惑,便消了不少。
不出萧展所料,盛姮果真又自作聪明,落了他的圈套。
半晌后,萧展解释道:“遇夫人那日是故人的祭日,今日是故人的生忌。”
盛姮道:“原来如此,将军的故人与我的亡夫竟同埋一山,当真是巧。”
话音落,她又蹙眉,疑道:“将军拜祭故人,为何不带祭拜之物?”
萧展淡淡道:“心意既到,何须那些身外名目?”
盛姮看着身前的无字碑,点头道:“碑上不留名,说明将军的故人是个潇洒至极的人物,这般的人物,也确然不像是会在意香烛供奉之辈。”
言罢,萧展朝孤坟告了一礼,便朝西边走去。女儿还在萧展的手上,盛姮也只好老实地跟在他身后,往西走了不到百步,便到了许澈的坟前,插在坟前的两炷香还未燃尽,但已然是强弩之末。
萧展看了良久墓碑上的“许澈”二字,道:“听闻夫人的亡夫并非月上人士。”
盛姮道:“正因亡夫是大楚子民,我才将他的骨灰带回了大楚,好叫他能魂归故里,便也不枉我同他夫妻一场了。”
盛姮原以为,自己能平静地道出这句话,可话至最后,却尽是悲戚之意,索性不加遮掩,由之任之。
“夫人情深。”萧展赞道,但语气中并无一丝称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