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
秀明像打牌买马,心里没底,已再三嘱咐珍珠,但凡辛向荣有一点不轨的苗头都必须马上告诉他。
赵敏笑罢,内心好似渗水的房屋滴落几点嫉意,喃喃感叹:“珍珠这孩子真是好命啊,不是每个人都能生在这么幸福的家庭,有这么爱她的爸爸妈妈和长辈。”
她不止一次在类似时刻显露惆怅,秀明这个马大哈终于察觉了,但不便过问。想起今早施工队上的民工送了他两筐上好的春橘,忙拿出来招待她。
赵敏直言拒绝:“我不吃橘子。”
他不会看脸色,还热情介绍:“这是赣南的特产,直接从那边运来的,没洒农药,皮薄味甜,还富含维生素c,女士吃了能美容,您尝尝吧。”
他将橘子递到她跟前,女人竟像躲避毛虫一样微微后撤,笑容明显吃力了。
“我真不爱吃橘子,您别客气,留着给家里人吧。”
她接下来还得去办点事,告辞后奔赴下一个目的地。那是个比火葬场还晦气的地方,每次前往她的心都像在水泥桶里挣扎,今天因这陡然出现的橘子,又多了一层重负,沿路的的明媚景致都变得阴郁可憎。
那是座设施先进的临终关怀医院,只收治绝症将死的病人,因收费高昂,病患非富即贵,可住在这座堪比星级酒店的医院里也只能穿病号服吃流食或者干脆靠点滴续命,在垂死挣扎中了却富贵人生,
医院的走廊静如墓穴,赵敏来到3011号病房,房门敞开着,看护大姐正刷手机,见了她,脸上蒙起黑纱。
“你爸昨晚心脏骤停,抢救两个多小时才缓过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这么晚才来,你也太心大了。”
赵敏客气地支开她,打算回头拿解雇威胁,省得她再三五不时冲她罗唣。
她关上房门,走到病床边,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秃发花白,鼻腔插着氧气管,手背扎着点滴,脸上手上的皮肤呈灰褐色,皱巴巴的形同变质鸡皮,眼窝焦枯,眼眶粘着黄白色的眼屎,中央两点瞳仁,本来茫然涣散,因她的出现微弱闪动。
她木然注视这犹如腐败枯木的男人,潜藏在魂灵深处的残忍一点点溢出来。
“我让医生给你用最好的药,他说你至少还能再活两个月。”
她略微停顿,冷酷的声调结成刺人的冰渣。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老人长期受她精神虐待,面对恶言已不再悲伤,并且也没有那份力气了,看到她,更多的是欢喜。声带已废的他枯唇虚张,吃力地抬起遍布针孔的手臂,指指床头柜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