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尘埃并未落定，男女之情哪有那么快解决的。此后几日，臻兰倒是一反常态，不再是闷在屋里，而是每天出门去湖边坐坐。臻宣紧跟着，生怕有何状况，并特特写了信笺让我也去。无法，臻兰也是个难得的女子，他们两姐妹与我交钱都不错，且我想了解后续发展。我话本子看得多了，真切的情事倒是鲜少见的。最多是在修道时师姐暗恋大师兄，托我去送信，而总是被大师兄教训一顿，道我不专心修道，每天胡混。出门云游也多是赏些景致，尝个美食，再就是扮成纨绔子弟瞎闹腾。

今日有些微雨。小白又应着瑞瑞的约出门fēng_liú了，他倒是对此事漠不关心，道女子的心事猜不得。我一人打着油纸伞，行在青石路上。行人纷纷扰扰，周遭事物俱是蒙着一层雾气，显得朦胧有些不真实。想想倒确是，于他们而言，我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于我而言，他们也是仙凡有别。下雨天，总是能引发我的灵感。我着下巴想看来我可以考虑做个诗人，真真是太有意境了。

湖边人倒是不多，打着伞终归是不大方便，且年轻公子小姐都是爱穿个漂亮衣裳，雨天又是极易染上污水的。臻宣见着我，远远便跑来了，我瞧着这身上已是有些淋到。

“你总算是来了，我在这儿巴巴看了好久。”臻宣喘着大气朝我说道：“你看大姐姐在那儿，你说会不会有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臻兰正独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打着一把水墨江南风景的油纸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静静地看着湖的远处。

“你放心，女儿家的碰着情事总归是要伤感一阵子的，做些平常没做过的事儿。”我安慰臻宣道。

臻宣稍有安慰地点点头，仍是焦虑地望着臻兰。臻宣道：“这几日大姐姐将赵公子的留下的东西都寻了出来，把每样东西都指给我看，还讲他们的来历，是赵公子在何种情景下送与姐姐的。”

我叹气道：“真真是女子多情啊。说出来总被闷着好，多讲讲也是发泄的一种渠道。”

臻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听着从前那么相爱，如今竟是不相识。”说着从未在她脸上出现的悲伤表情。臻宣从未识情事，看着是个天真烂漫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姐，此时却像是有了心事。我摇头想道，哪有女子不多情，即使是如我看得开，仍旧是多了一刺，怕是永远拔不掉了。

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我摆出一个深沉的表情，对着臻宣道：“我们还是先走吧，有得臻兰一个人静静吧。”又安慰道：“臻兰是断然不会想不开的，要是真的想不开也不会等到现在。”

臻宣吐槽道：“毓卿，你的这个表情真是不符合你的气质，不要装了都不像。”

我挑着眉漫不经心地道：“哪里不像了，从语气到动作到表情都是做得十成十，既然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言罢转身道：“行了，走吧。现在我们跟着瞎心也用。”

臻宣跟着快步走来道：“等等我。”

臻兰默默地坐在石凳上，雨水顺着油纸伞边滴落，偶有落在罗裙上的，臻兰也不在意，随着雨滴晕开。

几年前，俩人便是最喜爱在这样的天气里在湖边散步。雨天人并不多，也宁静，俩人不多言静静地走着，偶尔相视一笑，间或谈笑几句，一切都不需刻意。如此平常时光，却是难得了。

赵闲之今日有些心神不定，这于他而言是极少见的。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层濛濛细雨，赵闲之终是耐不住，与赵明徕说了一声，便出门了，一路疾步走向湖边。瞧着湖边坐着的臻兰，浮躁竟是像被抚平了一样，好像一路奔走就是为着见到她。

臻兰像是知晓他来，转过投来，笑着道：“你来了。”赵闲之点点头，走近臻兰身边。

臻兰淡淡地笑道：“我们之间有许多的事儿，那相处的一段时间比我从前那么多年还丰富多彩，我一直很庆幸能认识你，与你相爱。即使是你离去时，父亲的不赞同；即使是在等了你这几年，到如今的不相识，我都觉得很快乐。”

赵闲之默默地听着臻兰的话，立在一旁不言语。臻兰也没有看赵闲之，径直道：“我原就觉得是一场梦，终有醒的一天。如今是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