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退婚的事,朱鸿福便不再提回雾华山的日程,黎海龙大约也是碍着管教不严的过失,一时竟找不到借口来信。朱玉润的拜师学艺大计,便如此轻易地暂行搁置了。
奈何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逛花圃看话本,朱玉润终于沉不住气了。十九夫人明显比女儿更搁不住心事,还未等朱玉润开口,十九夫人便主动遣了一票家丁侍女半强制地把朱玉润推出家门。
望着女儿一脸不明就里的神色,十九夫人只当是她还未从退婚的刺激中恢复。眼见朱玉润脸颊明显清减了不少,十九夫人不由得又多咒骂了乔玉书几句。
朱玉润欣喜地带着绿娥与侍从出了门,只听见一阵锣鼓声远远地从城头传来。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却略有秩序地分列在两旁。“来了,来了~!!”两旁的人兴奋地喊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声和刺鼻的浓重硫磺味道,一袭粉红色的游街队伍映入眼帘。打头阵的,是二十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清一色的粉红小衫,手里持着放满鲜花的竹篮子,一路走,一路向人群丢花瓣。
紧随其后的是金银龙舞队,举杆的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统一的金色或是银色衣衫。这些小伙子一路痛饮着两旁人家递到手上的香醇米酒,一面将手里的金银龙用力舞动。
饮至半酣的小伙子们因酒的作用左旋右转,身体倾而不倒,脚步飘而不乱。虽然没有什么章法,却也独树一格,新颖夺目。
饮至兴起时,还有的小伙子边不时将口中的米酒仰天一喷,霎时间酒星四溅。两旁的人们不但不躲开,反而笑嘻嘻地迎上前,任那酒星溅得满头满脸。
为首持彩球的青年,将球舞动得出神入化,身形步法轻盈。着实吸引目光的,还是青年与众不同的服饰——镶金边月白色长袍,将一半簪起一半披散的长发映衬地乌黑光亮。
正待朱玉润暗自揣测青年的相貌时,那青年也恰好回过脸来。脸庞上眉如墨染,眼波流转间,却是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灵动异常。略微麦色的肌肤配上刚毅的脸部线条,倒是比雕刻的神像还要再添上那么几分神采fēng_liú。
明明一副正直英挺的长相,却偏生了一张嫩薄的红唇,说不出的俊美,却也又说不出的邪魅。青年向着围观的人群微笑,顿时欢呼声四起。
朱玉润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不由得片刻失神。这才发现,身边包括绿娥在内的众多女子,亦痴痴地望向那抹笑意。
在飞龙门的那次‘秋千会’上见多了形色俊男,朱玉润不以为然地对众花痴丢了个不屑的眼神,却不由得忆起那神仙堂的严宣徽。容貌与这青年,倒是有得一拼。
似乎感知到了人群中的这一处不和谐,青年望向这里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转瞬即逝地玩味。
巡游结束后,街道两旁的人家纷纷摆出大碟大碟的粉果和栾茜饼、大煲水。
随侍的婢女缥云将朱玉润好奇的表情收在眼里,连忙快走两步上前:“郡主怕是第一次参加‘醉龙盛宴’?每年的四月初八,古鹤都要舞醉龙,等会儿过了午时,街口还要摆烧猪祭祖。”
一个还未换装的舞龙少年,在同伴的簇拥下,将一碟栾茜饼塞入朱玉润手中,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有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在同伴的大声嘲笑下,飞一般的跑了。朱玉润粲然一笑,回过头对缥云道:“这又是个什么典故?”
随行的各侍从被朱玉润的笑容夺了心神,一时间竟都愣住了。
“要我说,一定是那小子见我家小姐生得靓。”绿娥接过朱玉润手中的碟子,很自觉地拿了一个塞到嘴巴里,一边乌噜乌噜地说着:“想当年我家小姐在雾华山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向我私下送礼打听我家小姐的喜好呢。”
“小娥,你又拿我挣钱……”朱玉润挑了挑眉毛,伸出雪白丰润的小手,两个指头在绿娥面前搓了那么一搓。绿娥顿时没了神气劲儿。
“郡主,按古鹤的习俗,如果有人给你送‘栾茜’饼,是预示着你今年会丁财两旺呢。”见一时冷场,缥云急忙上前解围。
“你呀,就记得吃~~”朱玉润笑着点向绿娥的脑门。“既然是好东西,赶紧给大家分一分,我们一起‘丁财两旺’。”
众人接过饼子都喜笑颜开地谢过朱玉润,心里对这位美貌丰腴的郡主又增添了无数分好感。
待到午时,古鹤郡的民众早已聚集到古鹤中心的广场,广场中央放着一长溜桌子,台上依次摆满了十八只金猪。广场两侧摆了几排红木椅子,坐在上面的都是应邀出席的嘉宾——古鹤的官员及乡绅大户,朱鸿福和十九夫人正坐在首位和李知微谈笑。
担任醉龙祭祀掌酒的是古鹤地保中最受民众尊敬的何迎春,虽年过花甲,声音却依然洪亮:“各位久等了,林公子怕各位等得闷了,特别献上些许歌舞。”语毕,两旁有人抬上一个莲花尊,只听得鼓声点点,一个金色的修长身影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跳上莲花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