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照例摸上几圈麻将,是吴家人的例行公事。
老吴家是老广,打的是广东麻将,打法简单节奏极快。吴家两兄弟压根没正经学过打麻将,可人家的牌技就是比认真学习的张艺兴高了几个档次,后者起步晚基础差,最大问题是,丫反应奇慢无比,明明胡的那张牌都已经拿到手上了,他愣是给你打出去,还愣是又打了几轮才发现。
牌技最好的是吴亦凡,跟吴世勋的保守打法和张艺兴的毫无章法不同,此人心思慎密又沉得住气,运气又常常好得气死人,常常是耐心地守到最后给你发个大招,杀你个措手不及。要想从这人手上赢钱,要么老天有眼,要么麻将无眼。
不过陪老爷子玩牌又简单得多了,吴家两兄弟就是看菜吃饭,偶尔放放水让老爷子吃个鸡胡,自家也不忘自摸个几手,保持在输赢平衡的程度。唯独张艺兴认真得跟个什么似的,每打出一张牌都得考虑好久,摸了几圈输多赢少,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来了。
“六万!”吴亦凡看了眼紧蹙着眉头的张艺兴,甩了牌出去,张艺兴立刻连喊三个“碰”字,吴世勋望天无语,掐着手里的四五万气得牙痒痒:“老大不带你这么放水的!”
张艺兴又不乐意:“诶诶诶,谁说放水了?!”话音还没落地,顺手打出的一张牌马上被吴爷爷杠了,不幸的是还让人家摸了尾牌杠上开花,张艺兴顿时连泪都被快逼出来了。
十圈左右打下来,结果是可想而知,张艺兴摸着成功瘦身的钱包脸黑成一块炭,包公跟他比那叫面若桃花,简直是被吴氏三雄洗劫一空了。是不敢对吴老爷子发脾气,只能左右开弓朝大小二吴的腿上猛掐了一把,疼得那二位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吴世勋说卧槽,当年革命烈士在渣滓洞也没受过这种酷刑啊,你丫是有多恨我。
本想玩个通宵,无奈老人家现在修生养性惯了,受不了熬夜,牌打到12点也就准时散场了。张艺兴自告奋勇下厨房煮了汤圆给大家当宵夜,吃饱喝足又饭气攻心,每个人都打着呵欠在奔向黑甜乡的路上加足了马力。
张艺兴躺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见吴世勋和吴爷爷都进了房间,那边吴亦凡也站了起来伸懒腰,一副累到不行的样子,于是说:“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吴亦凡却显得有些惊讶:“都这个时候你还回去干嘛,在家里睡一夜吧。”
张艺兴摇摇头:“不了,我明天得早起,这边离公司远,我怕赶不及过去。”
“明天我开车送你过去还不行吗?”吴亦凡轻声说道,话语里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强硬:“你难得回来,床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被子什么的,都是你以前用过的,都准备好了。”
张艺兴一愣,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吴亦凡的话,就被人硬塞着睡衣和洗漱用品推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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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张艺兴没有立刻上床睡觉,而是站在浴室里对着布满雾气的镜子发呆,被热水冲刷过的头脑更清醒了。他的生物钟很有规律,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就会很难入睡。事实上他常常失眠,心里有事会失眠,睡了陌生的床铺会失眠,外界一点小小的声音都折磨他整晚整晚睡不着。
当吴亦凡留他在家里过夜的时候,他知道今晚一定是个不眠之夜。
试探着打开房间门,外面已经是万籁俱静,张艺兴松了口气,径直下了楼,在充斥着浓重夜色的客厅里挪步前进。这里是他待了十年的地方,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每个墙角的位置,每个家具的轮廓,以及每一处角落里他与吴亦凡度过的每一寸时光。
张艺兴索性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一边用手指摩挲着自己微微发痒的头皮,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环视着整间房子。这真是间大房子,以前自己其实很怕一个人待在这间大房子里砣胨前把房门打开一条小缝,让隔壁吴亦凡房间的灯光透进来,彷佛就是那点光,可以让他在黑夜里无所畏惧。
十六七岁最敏感的时期,每次遇上想不通的事,张艺兴都会睡不着,天人交战一番后,只能跑去钻吴亦凡的被窝。似乎是在嗅到那人身上的味道的同时,自己会逐渐变得强大。那是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的依赖,积累着发酵到了现在,变成了那么坚定的,执着的追逐。
张艺兴这样想着,意识渐渐迷糊,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爬上更舒服的床铺,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入睡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但张艺兴睡得并不安生,他从仰着睡变成侧着睡,再变成趴着睡,表情凝重而痛苦,因为他做了整整一夜的梦,梦的内容杂乱无章,无迹可寻。醒来的时候似乎还很早,眼睛干涩,小腹也涨得发痛,张艺兴睡眼惺忪地滚下沙发,扑腾着起身去浴室放闸泄洪,赤着脚又跑上了二楼,去的还是吴亦凡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张大床,还有正对着大床的推拉式的衣柜,整体色调黑白相间,风格简单明了,吴亦凡习惯性地把白色的被子盖过头,睡得正香。张艺兴蹲在床头,轻轻拉着被子,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哥哥,哥哥……”
吴亦凡却在他开口叫唤的一瞬间就醒了,定睛一看,床边有个家伙像只小狗一样乖巧蹲着,巴巴地看着自己。抓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还是把左边一侧的床让出一个位置,掀开被子让张艺兴上来。“睡吧。”眼前的吴亦凡完全没了平时的气势,头发垂了下来盖住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