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了在现下这个大燮帝国除了成公沈复,面前的这个男人足能够排上最危险人物的前三?苏少衍心中一紧,面上波澜随即隐的不动声色。许是朝夕对着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面孔太久,才会忘了第一眼看到这人时心头浮现的隐隐不安,也曾有一个声音,那般微弱而清晰的对自己说危险。
想这世上或有两种东西最危险,一种是明知不可靠近仍旧涉险,另一种即使擦亮了眼,也依旧觉得真假难辨。
很显然,沈殊白属于后者,因为他高明,高明到不屑用李祁毓的那些手段,为着他想要得到的,他可以十数年按兵不动,只用一式坚持一以贯之。
更何况,在这世上恐再无人有比他对自己温柔,那种温柔非是惯纵,而是永远的和时宜,永远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好比纵使到了这个时刻,沈殊白也能依旧克制的照旧先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烙下个吻,然后用深极的目光对视着他的眼道:“我不会逼你,因为我不会像李祁毓那么幼稚。”
人有时候的执着,实在跟中邪差不多,看着沈殊白的表情,苏少衍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一弯唇,没畏惧的对上他的眼,呵笑道:“我也一早说过,殊白的头脑和脸一样值钱。”
这样的牵制,其实比起当年李祁毓对自己实施的软禁无疑有压力的多的多,只是……太直接,直接的不像是如沈殊白这般懂分寸有自持的人该说的。
“无论如何,我会先替你除掉沈襄。”
话堪毕,人倏地便被沈殊白用力一搂,屡次挑战这人的极限,有时连苏少衍自己都不知为了什么,也或者,他只是实在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给这个一直关心着自己的人,他可以给这个人一切……除了爱。
世上或许没有比这更无奈的事。
“事情之后,我们就散了吧。我想过了,现下这个局势,身为大燮公子殊白的你实在不该也不能再有污点,再说了,明面上北烨大燮哪边先把燕次拉拢过来,哪边……”
“小衍!”沈殊白募地打断他的话,而苏少衍也只是看着他,像为此酝酿了许久,而那般不躲闪的目光在沈殊白看来,反倒让人觉得心头发慌,撇过脸,他松开苏少衍的手顾自将面前的盛满杯的竹叶青一口饮下:
“你说我这是不是很自不量力呢,有时总忍不住想,如果你先遇上的那个是我是不是就可以省了后面的这些事?也可能后来的那个注定是要吃亏一些,像我这样一个满身铜臭的生意人,大概再如何做,人家都不会觉得有多真心,就是掏了真金白银,那个人也不屑稀罕看一眼,你说,是不是?”
眼睛盯着酒盏,神伤的侧面却分明的摆给人看。
“殊白,”苏少衍心中一紧,旋即拉过他的手臂将唇印上对方的,他本不是个主动的人,也不觉得如沈殊白这样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有多值得人同情,但在此时此刻,自己就是突然的就想吻他,想吻醒他,当苦涩涌起于舌尖,或者也只有以行动堵住他的嘴,才能让这家伙不再自怨自艾下去。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不论怎样,对李祁毓,那都是该淡忘的记忆不是么?如果忘不了,那就永永远远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封尘,埋葬,不想,不回忆,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当当时的擦肩成全了现时的距离,哪怕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