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母神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支交与了父帝那般,旭凤自小就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寰谛凤翎赠与心爱之人。
然而当年的旭凤却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明明已经定好了自己想要赠出凤翎的对象,却迟迟不愿将凤翎交出去,生生便耽搁了上千年。
为什么不肯送给润玉呢?旭凤曾无数次这样问自己,又无数次想了借口搪塞自己。
因为没什么战事,润玉不会受伤所以没有用;因为润玉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算拿着也戴不出去;因为怕母神检查询问,知道自己寰谛凤翎不在身上时不好解释……他总有的是理由可想。
——可说到底呢?
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将寰谛凤翎递出去,换来的却是润玉一句毫无喜悦情绪的“你这是何意”时,旭凤便彻底明白了自己为何吝啬鬼似的将它攥了数千年不肯送出。
他只是害怕罢了。怕自己有心换无心,俏媚眼抛给瞎子看,巴巴地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出去了,收下它的人却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了。
……而如果他连自己的意思都不明白,那他对自己的心意,又究竟是到了何种程度呢?
旭凤素知润玉冷情,这些年来,亦从未听过他对自己认真表达过心意。但其实旭凤也明白,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得就不好,而润玉脸皮薄又心思重,兼因母神总是难为他,他难对自己敞开心扉也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他也从未强求什么。
与润玉在一起的时日里,他学会了体贴照顾,学会了做小伏低,学会了讨巧哄人,甚至学会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知道了为人心痛的滋味,也明白了何谓吃醋拈酸,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润玉,却也愿意为了他压制自己本性里y-in暗的那一面……
数千年如一日,他其实有在尝试努力做一个好情人。
可是一次次试探的告白——无论是认真的,或是半开玩笑的——润玉的回应从来都是不回应。要么巧言挡回,要么干脆当做没听见。诚然,润玉会对他温柔,偶尔也会说些令他心花怒放的言语安抚他躁动的情绪,可平心而论,润玉的那些温柔,就算抛开他们关于yù_wàng的那一层,只把他当做弟弟来看,也是同样的适用。
他甚至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他们没有那私隐的关系,只是一对最普通的兄弟,润玉对他,也绝不会比现在差了。
在他对润玉怀揣着关乎风月的心思时,润玉用这温吞的态度面对他,也是数千年如一日。
……这便是旭凤的意难平。
先前那葡萄j-i,ng锦觅对润玉递过红线被润玉拒绝后,旭凤也鼓起勇气给润玉送了一次红线,那其实是他的一次小小的试探。
润玉并没有拒绝,但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惊喜甜蜜,倒不如说是有些苦恼。而旭凤也眼见着他把那段红线放在了桌上,并未收起,也没有戴到手腕上。
旭凤记得自己当时还故意撑起笑容问润玉,要不要自己帮他戴上,润玉倒是直白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那天旭凤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心思走出了璇玑宫。后来他也未曾在润玉腕上见到过那段红线。
他没有问过润玉那红线哪去了。毕竟若是他想收起来,当时也就收了。既然如此,想必他是弄丢了,或是扔了吧。
有了那红线的前车之鉴,旭凤愈发不想对润玉透露心思,或者说,是不敢。他甚至觉得,若不是这次润玉受了伤,自己可能还要将这凤翎继续捂上千年万年。
但眼见着他为自己受伤,在看到他肩上狰狞伤痕时,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最后的那点矜持。
罢了,是他败了,纵使真是有心换无心,他也想尽自己所能地保护润玉。
——虽然在听到那句“这是何意”时,他还是会难免地……有些失落。
旭凤握着润玉的手,双手有点克制不住地抖颤,再开口时,连声音也有一点点难以令人觉察的变调了:“穷奇凶煞,我怕明日出什么闪失。你本就有伤,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拿着这个,就当是为让我安心吧。”
说着,他握着润玉的手,在他手上轻拍了两下,咬了咬嘴唇,还是叮嘱了一句:“别把它像那根红线似的弄丢了啊。”
这话说完,他猛地松开润玉的手,也没给润玉拒绝的机会,便转身就要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一声着急的“等等”,然后便被润玉扯住了袖子。
旭凤一瞬间想了要不要直接切断袖子逃跑,只是这样明天见了鎏英他们问及自己为何突然断袖不好解释。正胡思乱想着,便听润玉道:“我……你,你总得容我说一句谢谢。”
他没有要拒绝!旭凤的眼睛瞬间亮了,大喜过望地转过身,看着润玉握着寰谛凤翎,抿了抿唇,最终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却是不掺杂质的欣悦了。
“谢谢你,旭凤,我会好好保管的。”
看着旭凤脚步发飘地出了门,走出了两步才想起来回身帮他把门关好,又踏着飘飘然的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润玉望着被关起的房门,脸上那纯粹喜悦的微笑,渐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愁绪。
他凝视了手中的凤翎许久,轻轻叹出一口气,自乾坤袋中取出个锦盒,将它放在里面,妥帖地收了起来。
然后他伸出右手,以左手手指抚上腕上的人鱼泪。指尖搭上两颗珠子稍稍一分,便见那两颗珠子间露出了内里串绳,只是不再是原先的水色丝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