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说院长他给来明找了个内蒙古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搬货的活, 而且将断掉来明的一切支持,如果他不愿意, 就自己去找活计吧。
来明当时年轻气盛啊, 将信一扔, 气呼呼地就去找工作, 他不信养不活自己。
然而等找房子被中介和房东骗钱、睡了三个晚上的天桥之后, 来明妥协了,去找了老院长,想再求一求院长,内蒙古他也认了。
可是,就在来明去的前一天,老院长出国了,并且将孤儿院封了,所有的孤儿院被分散送到了别的孤儿院。
来明茫然地在孤儿院周围等了一会儿,接着立刻去问周边的人知不知道为什么孤儿院突然就不办了。
周围的人说,孤儿院院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所以想到国外去颐养天年。
这下来明真的没办法了,只能去找工作,而这时,距离大学开学,不到两个月,来明甚至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
那几天是来明过得最惨的日子,他找不到活,不知道哪里要人哪里不要。
而在门口张贴告示说招人的地方又不招未成年人——来明出生在十月份,七月份刚好卡在十八岁前。
明面上的工作实在找不到了,来明只能去地铁、天桥底下蹲着,看看能不能蹲到别的活计,有时候就去干黑活搬砖。
只是这种招未成年人的地方,都黑得很,给的工钱很少,来明甚至没办法找到地方住,都是找公园睡的。
八月底的时候,他刚搬完砖在一条巷子拐角休息,就听到有个男人说他酒吧扩建,想找几个好看点儿的年轻人去当服务员。
来明当即冲了出去。
还好他这人爱干净,再落魄也没让自己真的成为乞丐,一张晒不黑的、很漂亮的脸就让他得到一个学徒的工作。
而这个酒吧福利好,只要认真工作,分红、小费从来都不少。
在来明没有地方住的时候,调酒师分了自己的一个房间出来,跟来明合租,可惜就是这个工作来得太晚了。
来明到底没赶上开学,等他有钱去交学费的时候,军训都过了。
大学里的人劝他说,要不再来一年吧,找个学校,复读一年,再考一次。
可是来明知道不可能了,这短短一个暑假,他为了生存j-i,ng疲力尽,已经没那个心思了,现在在他眼里,生存更重要。
更何况,来明的户口在海南,如果他复读的话,必须回海南报名、考试。
来明可不觉得自己去了海南还能找到像现在这样好的工作。
几番考量,最后还是决定不读了,如果将来有钱,就再去参加成人高考;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他也不需要那一两本证,自己学就行了。
眼下重要的是,来明在跟着调酒师学调酒,要是学得好,他可以出师、在酒吧当调酒师,工资也会高一点。
等有了名气,他还可以出去开教学班。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遇见查楠。
这男人每次来都盯着来明看,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晚上,等酒吧关门了才走。
意思很明显了,来明说不好自己是直是弯,便一直没理查楠,他要看就看,给小费就收,要喝他调酒就调。
无所谓怎样,反正像查楠这种穿着一身高定过来喝酒的人,非富即贵,他不可能高攀得上。
可是查楠坚持了两年。
两年里,来明总有生病、情绪低落的时候,查楠从来没有离开过。
来明生病,他就帮忙请假,将人赶去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虽然话不多;来明不开心,他就买来明喜欢的东西哄来明开心。
人非草木,来明就这么一天天被拿下了。
唯一让来明觉得生气的就是查楠那个叫林云的助理总是暗搓搓在背地里搞事。
不是查楠收不到来明的礼物就是来明打电话过去查楠总是在开会、有事、在忙,来明又不想真的恃宠而骄,每次都忍了。
况且两人在一起之后没多久,来明就出道了,他自己也忙,若不是两人平时挺甜,来明总觉得他跟查楠貌合神离。
——毕竟有时候来明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对象的人。
见到就恩恩爱爱,见不到就查无此人,来明觉得自己宛如一个pua渣男,所以对于查楠的那些小缺点都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应该在意的,省得查楠没有安全感就乱搞事。
——
看到孤儿院院长的电话,来明一阵恍惚,脑海里闪过各种回忆,最后停在大门紧闭的孤儿院那。
来明很确定前世的时候他没有联系过院长。
当年孤儿院院长不肯对他伸出援助之手来明不是不怨的,哪怕当时让他暂住在孤儿院两个月,来明都不至于不能上大学。
可是对方非让来明去内蒙古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来明现在想起来都很气。
电话又响了几声,终于挂断了,来明竟是松了口气。
不用面对这些二十年前的过往人和事最好,免得生气、或者难过,划不来。
然而电话刚挂断没多久,又打了过来,大有来明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来明算是怕了他了,只好接起来。
“您好……”来明小声应道。
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阿明,我们见一见吧,有些事,该跟你说清楚……”
——
来明恍惚地放下手机,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