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阑秋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
“那个顾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少跟他来往。他那个老板也不叫裘德,而是叫洛菲斯,是从前四人小队的成员,保不准跟你母亲的死也有关系。”方麒缓缓道。
陆阑秋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顾凯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来不来往你说了也不算。方队长,我很好奇,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上级?战友?还是其他身份?”
说罢,陆阑秋转身看着他,眼神锐利,如他的手术刀一般雪亮,冰冷。却在这冰封一般的眼底,沉淀着无比的澎湃。
他想知道,方麒究竟是怎么定义两个人的关系的。
方麒被这几句给问住了,是啊,他是什么身份呢?
他似乎,什么都想是,但却什么都不是。
“我们,至少应该是朋友。”方麒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陆阑秋见他眼神闪烁,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是彻底的平静了,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慢慢走到方麒身边。
他身材修长,堪堪比方麒矮了半头,说话时需要微微扬起头,一截下颌角的线条堪称艺术。
像一只脆弱美丽的天鹅。
“方队长,上次的话我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可以当战友,互相扶持,但是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关系,因为你心中有一人是我永远比不过,我也不想去比。”陆阑秋缓缓道。
刚刚方麒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存了一些小希冀,以为方麒会跟他谈谈关于那位繁花的事儿,他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人,若是方麒真有这个心,两人能把话说开,抛却前尘,大家携手向前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方麒他不。
提了,说明这事儿不算事儿,不提,问题就很大了。
不提也就算了,兴许时间一长他也就释然了,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惹他不痛快,还少来往?要你肯把话说清楚有他顾凯什么事儿?
陆阑秋越想越气,看着方麒沉默,心中一团邪火无处可发,忽然冷笑:“方队长,你想不想知道,我从前在学校时跟学长是如何认识的?”
方麒猛然一震。
陆阑秋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顺势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缓缓道来:“那时候我父亲再婚,我正好接到了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要知道,国外学医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手上只有苏蘅的死亡赔偿金,数目不小,但也很不够。”他叹一口气。
“没有办法,只有打工,还有想办法获得奖学金这几条路。可是学医的人,谁不是天赋异禀家境殷实?只有起早贪黑地学习,申请奖学金还需要有社团活动的实践绩点,没有办法,我只好选了一个相对轻松的社团。”
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陆阑秋敢说小提琴是相对轻松的社团活动了。方麒心中腹诽。
“然后就认识了顾凯,因为都是亚裔,能用母语交谈,我和他很快就熟悉了。交谈中,他知道我在找零工,就十分好心地说帮我介绍。”
陆阑秋想起往事,露出自嘲的笑:“那时候我也是涉世未深,见有好工作送上门来,自然十分高兴。那是一间酒吧,平日里我只需要负责在吧台擦杯子,工作很轻松。有一次,一帮人到店里喝酒,不知怎的,有人送了我一杯果汁,我在那儿只负责吧台的事情,不负责应酬,于是当场拒绝,谁知道那人不依不饶,非要亲眼见我喝下去,一起来的人也不是善茬,最后领班出来打圆场,劝我还是把酒喝了。”
这些伎俩方麒见多了,几乎瞬间就猜到了结果,但他只是皱着眉听陆阑秋继续讲述。
“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结果用j-i,ng神力一探索,就发现这帮人在酒里下了药,故意要我难堪。但是当时的情况根本由不得我拒绝,我只好当着他们的面喝下,转身就进了厕所抠掉。那些药物几乎入口就会吸收,我脑子晕极了,又担心那帮人来找我,便悄悄从酒吧后门逃了,独自去了医院。我记得那天是个y-in天,我在洛城狭窄潮s-hi的小巷里奔跑,感觉短短一条小路怎么都跑不完。”
方麒听到这里,一颗心全然悬了起来,恨不得越过明暗变化的时光,穿过那条y-in暗逼仄的小巷,去把那个无助的少年扶起来。
“最后几乎是前脚刚踏进医院,我人就失去了意识。醒了之后,就看见顾凯在我床前连连道歉,我见他神色有异,一探索就发现了真相。”
方麒连忙道:“结果是怎么回事?”
“原来,顾凯是当地一个相当有钱的华侨商人的儿子,这是他父亲名下财产,他见我平时对人冷淡,就想捉弄我一番,故意给我介绍了这个工作,让人来找我的茬。可他也没料到那帮人这么大胆,居然往我酒里下药,差点弄出人命。他知道之后十分内疚,主动帮我承担了医药费,还说重新帮我介绍工作。我拒绝了,把之前打工挣的钱全还了他,再也没有联系。”
陆阑秋讲述这些过往的时候都是淡淡的,仿佛只是一段普通的往事。
“不过他后来因为这件事,性格变了不少,据说大学毕业之后还通过关系申请了助教。算是洗心革面了吧。”
方麒听完,拳头攥成一团,y-in沉着脸:“我去找那个混蛋算账。”说完就要出门,却被陆阑秋喊住了。
他转身,看着方麒,声音平淡极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世上的人什么样,我心中有数。你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