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时一抬头,便对上这样微笑沉思的顾繁朵,愣了数秒,别开了眼,并没有起身,走向顾繁朵。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恬淡温柔的顾繁朵。他爱了这么多年,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和平地爱下去的女子。
顾繁朵回过神来,纤秀漂亮的手握着门把,轻而又轻地把门带上,转身离去。而屋里的寒子时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当他感觉到顾繁朵并没有推开门,而是把门关紧,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刻的他,无法和顾繁朵促膝长谈。
这天,晚饭照例是在家里吃的。
安安敏感地发觉家里的气氛又不对劲儿,第n次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用过晚餐,小包子便自觉地滚回房间,一个人落得清净,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吃饭的时候,顾繁朵虽然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认认真真地吃东西,却并不是没有关注寒子时的。相反,她眼角的余光总是控制不住地扫向寒子时,发觉这人吃饭的时候貌似在发呆,挺心不在焉的,安静得有些诡异了,不禁有些发憷,害怕寒子时又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有时候,我们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顾繁朵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寒子时竟然坐在一张沙发上,神色淡漠地玩着手机,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个时间点,平日里,他基本都是呆在书房处理公事的。今天怎么反而换了一身出行的衣裳,安静地坐在这里。
寒子时感受到顾繁朵投来的视线,抬头,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清淡地扫了眼她滴水的头发,淡淡道:“把头发吹干,跟我出去一趟。”
顾繁朵下意识瞧了眼窗外的夜色,雨意绵绵,她边擦着头发,边走了过去,一低头,便见昏黄的路灯下,路面湿漉漉的,水坑反射着清幽的光亮。非常湿冷的冬夜,一点都不适合出行。
“出去做什么?”顾繁朵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把吹风机插头插.入插座,呼哧呼哧的风声里,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吹头发,一边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问。
寒子时并没有回应,他将手机装入裤兜里,便没有把手拿出来,另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借着卧室里明亮的光线,眼睛一转不转地凝视歪着脑袋吹头发的顾繁朵,有点娇憨,非常温柔。他看着这样的她,恍惚里,有种岁月静好,但愿就这样慢慢变老的安静美。
在寒子时沉默地打量顾繁朵的时候,她也在盯着镜子里的寒子时看。他的眼睛生得非常深邃有神,这样一转不转地盯着人看,就像磁石和漩涡,让人很有压迫感,很不自在,却又想沉溺其中,永被他深情地注视着。
这样恍惚地想着,顾繁朵的耳朵又不可避免地红了。虽然他们已经纠缠多年,她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眼神的温度和热力。她想,若要摆脱寒子时施加给她的魔法,除非她不再爱他。
但,不爱寒子时,这可能吗?
下辈子吧。
顾繁朵唏嘘地笑着,摇了下头,关掉吹风机,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选了一条正红色的长款羽绒服穿上。
寒子时沉默地看着,眼前却浮现顾繁朵当年穿小白裙的模样,那么清冷,那么仙,对着他笑时,又那么暖,像一道阳光照亮他的世界。而现在的顾繁朵穿红色的羽绒服,就像盛开的红玫瑰,肤白貌美,明艳照人,更加温暖宜人……他却感觉到寒冷。
因为当年的顾繁朵是只无忧无虑的美少女,眼里只有她。而现在的她眼里有很多人和事儿。她长大了,是一个努力工作,承担家庭责任,懂得融洽和亲友关系的成shú_nǚ人。
而他的世界里,只有顾繁朵一个人的存在。因为孤独,所以不安,怕失去唯一的温暖。
顾繁朵一边系着围巾,一边往寒子时这边走,嘴角带笑,眉眼弯弯地对今天异常沉默的寒子时说,“走吧。”
面对忽然变得如此平易亲切的顾繁朵,寒子时感到很不适应,还有些紧张。他咽了口口水,才道:“今晚不一定能赶回来。你……你去看看安安。”
顾繁朵愕然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今晚却赶不回来?寒子时,要不我们年后再过去?”
寒子时按了按太阳穴,眸色柔软地看着顾繁朵,声音也很软,“顾繁朵,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寒子时的眼神软软的,竟像是含着悲戚,顾繁朵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便一言不发地按照他的吩咐去看了看安安,又跟周妈知会了一声,便随着他,离开了玉兰西苑。
冬雨潺潺的深夜,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行驶在通向本市某片山林的道路上。
顾繁朵单手撑着车窗,沉默地看着路面上的水倒映出城市的霓虹灯光,红红绿绿的,看得久了,心头便升起诡异感,就像人生,平静的表象下,波云诡谲,无法预测明天的路该怎么走,身边的人,会不会忽然就不见了。
寒子时从镜子里打量顾繁朵沉静的侧脸,将车开得平稳,眼眸却翻滚着复杂的情愫。
从上车到抵达山间别墅,这一段路上,坐在车里的这对男女,没有一句话的交谈。车内也没有缓解沉默的音乐声。然而,顾繁朵和寒子时都没有感觉到尴尬,反而喜欢这种久违的宁静。
是的,他们都怀念这种宁静。因为这一次相逢的他们,天天过得鸡飞狗跳的,特别心累。
寒子时一直将车开到半山腰,顾繁朵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