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侧头看到她，声音带着些慵懒：“醒了？”

尘落揉着脑袋坐到他边上，又问了遍：“我怎么在这儿？这是要去哪？”

“你先前不是想回家吗？”宇文宪声音平静，“我送你回去…”

尘落有些懵：“回家？你怎么把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从我逃走之后，我宫里的守卫好像增加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他派的还是你堂兄派的。你不会是奉了你堂兄的命令吧？你哪有那么好心带我回家？”

“我有那么坏吗？”宇文宪不置可否，声音略带着严肃，“放心，我不是奉的堂兄之命，是皇兄让我送你回去的…”

尘落愣了一会儿，笑着拍了他一下：“你说这是陛下的意思？肯定是在胡说的吧？他怎么会让你带我走？而且昨晚我们还在一起…你逗我也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呀。”

宇文宪看她满脸写着不信，可是笑颜中却稍稍带着些迷惘和彷徨，迟疑片刻，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尘落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疑惑地接过拆开，上面写着：夫妻情分已尽，自放卿离去，改嫁之事绝不干涉。

手一抖，她眼中刚刚的光华渐渐被慌乱和不敢置信取代，片刻后她怒道：“宇文宪，你这是在耍我吗？！”

“我为什么要耍你？你认得皇兄的字迹吧？”

尘落又回神儿端详着手中的信，确确实实是他的字迹，可是他怎么会给自己写这种东西？

他说情分已尽，可是前段是谁和他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他说改嫁之事绝不干涉，可是昨晚是谁说以后她不许在别人面前丢人的？

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她岂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

他这一纸书信，是休书吗？

他要休了她？

可昨夜还好好的，他还说他相信她，不生气，怎么今日一觉醒来，却变了天地？

她带着无数的疑问求助似地看向宇文宪，眼中已经不自觉地盈满泪水。

宇文宪躲开她是视线，淡淡道：“上面写得很清楚，我也没什么能说的。”

“你骗我！这不是他写的！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写这东西给我？！还让你带我走？！”眼梢微凉，那泪一滴滴地打在纸上，她却强自镇定地质问着眼前的人。

宇文宪见她情绪激动，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蔓延开。

她看着他的信，泪流满面。

他看着眼前的泪人，心疼无比…

犹豫再三，宇文宪开口道：“你别难过了，我送你回家吧？若是你不想回，你想去哪，我都送你去，但是至少你现在回不去长安…”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回家？我的家在哪？”

“我的堂弟为了享受和平，将我嫁了过来…齐国本是我的家，我却不能回…”

“我本以为有他的地方会是我的家，但他却让你带我走？！”

“曾经，我怀着不安来到周国，我问他会不会厌倦我，他说他和我们齐国的皇帝不一样，他永远不会丢下我…我信了，即使他让我难过，即使他和齐国开战，我还是信了…”

“可他让你带我走，这是把我送给你吗？我不是物品，也我不甘心被他这样莫名的送出去…”

“我是曾想过逃跑，但那是因为我不想他瞧不起我，不想他认为我对他的爱含有其他的目的…”

“他前段还在害怕我逃走，一直让人看着我，怎么现在又写了这样的东西放我走？”

“我这么让他讨厌吗？”

“宇文宪，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

“我的亲人抛弃了我，我爱的人现在也要抛弃我吗？”

“这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家可寻？你让我回哪？哪里是我的家？”

“尘落？…”宇文宪欲言又止，听着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抱怨，想到之前皇兄所交代的，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皇兄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因他的计划受伤，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自己愿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