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亭小学武术开展的比较晚,可能是教育局响应全民体育运动,要求学校都开设武术课,五亭小学也不例外,要组织武术队,从每个班级挑选几名体育比较好的学生进校队。大茂初选名列其中,眼瞧着能够进校武术队,心里高兴不说,还早早地叫父亲买了白颜色运动裤和红色晴纶衫,这行头在当时是武术表演最基本的运动表演服。
没乐几天,也不知道哪位冤家同学去体育老师那里告状,说:“大茂要打人的!”体育老师接到举报,立刻把大茂从名单里削除。别人都开始在下午课间集中训练,他才知道自己被刷下了,难以言语的失落感,促使他鼓足勇气找体育老师询问究竟,老师说:“你不能参加武术队,没学就打人,一旦学了那还了得!”
无奈的大茂在同学面前威望坠入了低谷,大部分人都幸灾乐祸,就连平时跟在后边的弱小同学,都觉得再跟着他脸面都没处放。往日充满朝气的阳光少年,一时间变得神情沮丧、沉默寡言,父亲买来的运动服一次也没有派上用。
七十年代中期的中国是多事之秋,上面一阵风,下面一层浪,一会儿批林批孔,一会要大家反什么‘右倾翻案风’。学校放暑假了,县委借五亭中学的教室和礼堂传达最高指示,说是开五级干部大会,各部委、各阶层,上至县长、下至村委支书,大小官都拢在一起传达中央指示,那会议参加人数之多、日程之长都是空前的,全县各级领导都要自带铺盖到学校报到,课桌拼成了就是床铺。条件虽艰苦,可每位与会者人人都精神饱满、热情洋溢。
上千号干部聚在一起,会议一开就是很多天,某日下午,为了给参加会议的这些干部消去枯燥和沉闷,会务处邀请了五亭小学的武术队到学校礼堂汇报演出。
大茂父亲施瑞中,是一个憨厚、诙谐的人,高大的身材配着一张马脸,因为鼻子长得高,很像‘文革’漫画当中的,周围人都笑称他是‘走资派’复活;后来美国总统访华,还是因为鼻子大,又说他是‘尼克松’。他不忌讳别人有意无意地贬他的形象,总以鲁班的徒孙自居,在干活当中经常讲一些鲁班师的传闻,冷不丁的幽默,经常逗得工友们前仰后合,大家都喜欢和他拼班做事。
今天在学校门口看到了武术表演的这则海报,望子成龙的他丢下手中的活,想去一睹儿子风采,和工地管事的说:“要开个小差,儿子今天要出场露脸,我得去捧个场!”
管事的不但准他的假,自己也想一同前往去瞅一眼。在那文艺娱乐匮乏的年代,十几个工友们一起哄,都停下了手中活,工地管事的干脆摆摆手,对大家说:“都去看吧,现在反正不赶工时!”
有的并不是为了去看表演,主要是心理不平衡,人家开个小差,自己就要多干活,这种冤大头没有几个人愿意做!他们拥着施瑞中,有说有笑地赶往中学礼堂。作为一个父亲,儿子是他的骄傲,他上台表演当然有成就感。可这些工友们心态各异,都有酸溜的话出口,瑞中全然不顾他们冷嘲热讽,热呵呵地挤到礼堂台前。
表演开始了,施瑞中瞪着眼睛翘首企盼,可他失望了,一个小时的表演下来,宝贝儿子的身影愣是没出现,施瑞中心里既纳闷又难堪,和工友们解释说:“我们大茂真的去武术队了,还买了运动服!”
幸好工友们没有当面笑话他,可施瑞中心里感觉他们都在嘲笑,收工后憋着一股气,急速地踏着自行车赶到家里,眼瞧着大茂悠闲自在地在家门口玩耍,火不打一处来,一脸恼怒地朝大茂喊:“到家里来!”父亲的脸色满邪乎的,大茂还以为犯什么事,忐忑不安地跟了进去。
瑞中家的房屋建筑风格古朴简捷,落地三间,上下两层,外墙青砖白灰砌成,楼层由十二根木柱支撑,房子临路而建,大门在中间开启,堂屋上行头墙上挂着去安源画像,两边贴着他老人家气势宏伟的两句对联:‘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横幅是‘要斗私批修’。
靠墙立放着香祭桌,桌上摆着马头座钟,八仙桌紧挨其下,两边放着太师椅,房屋左间是厨房,右间摆放杂物,靠墙是楼梯。太师椅平时很少有人去坐,它代表一家的威严。可今天大茂感觉不妙,父亲满脸怒气端坐在太师椅上。他颤悠悠地走到堂前,叫了一声:“爸爸!”
瑞中把一个鸡毛掸子握在手上,严肃地叱问:“下午,为什么不去武术表演?”
站在堂前战战兢兢的大茂,听到这事还真有些哭笑不得,看父亲这么认真,心里就在琢磨如何敷衍过去,要不然给自己带来肉痛招打不划算。没进武术队就要家里买了运动服,也知道这事总有一天会发作,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他强装轻松,对父亲说:“花拳秀腿,我早不去了!我要学真功夫!”
听到这么一说,瑞中更加来气,吼道:“哦!原来你是来骗一套衣服的?那买衣服的钱,爸爸要很辛苦干五六天,你就这样糟蹋!”大茂狡辩说:“我没有骗,要参加武术队就要买运动服,这种衣服平时又不能穿,我骗来干什么?我看趁暑假你还是帮我找一个真正的拳师,让我练得一身武艺,长大了去当兵,我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