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峻岭抬起头,让雪花一片片落在脸上,去体会雪花融化时渐渐扩张开的那种微痒的感觉,觉得心中平静了一些,又用手一抹,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他在心中冷笑着,跟谁赌气似的,回房去了。躺在床上脖子一片火辣辣的疼,知道是刚才一时生气自己抽重了。
这样心里更加恨起张小禾来,是因了她迟迟不回他才抽了这一下的,她必须负全部的责任,看他不跟她算这笔账!
许峻岭气鼓鼓地喘着粗气,想着怎么报复了她才解得这心头之恨。他跳起来把门闩了,把灯熄了,今晚怎么也不理她了。过一会儿又觉得心神不安,想起来开灯开门,心里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犹豫好久和自己赌了气拿毯子蒙了头睡,哪里睡得着。又爬起来开了灯到水房解手,却忘记了关门关灯。
过了十二点,总算听见楼下的门响了一下,脚步声一步步上楼来。许峻岭心中的气一窜又上来了,想去关灯关门,又怕来不及了,脸朝着墙轻声打鼾。脚步声在厨房停了一会儿,有什么轻轻地响,又在他房门口停了,听见张小禾推开了门在轻声问:“睡着了吗”
许峻岭我不动,她回房了。他把身子转过来脸朝了门,仍闭了眼。过一会儿她又停在门口,轻轻叫一声:“孟浪。”
许峻岭猛地一掀毯子翻身起来,坐在床上气冲冲地问:“你怎么才回来”刚说完他意识到又错了,他是她什么人,可以这样说话再想做出那种早已设想好的懒洋洋的神态已经来不及了。
她怔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人在家里,以为你也出去玩了。”
听了这句话,许峻岭积了这么久的火气一下子消了,掩饰说:“到孙则虎家里去了,刚回来的。”
她问:“孙则虎在家”
许峻岭说:“不在家我一个人呆在他家里”
她有意味地笑笑,又说:“你怎么戴了眼镜睡,你天天都这样”
许峻岭说:“戴眼镜梦里梦得清楚些。”
她说:“你哪里会梦见我,你从来没梦见过我,梦见过范凌云还差不多。”她把“梦里”听成“梦你”了。许峻岭只好说:“梦见你好多次我又不敢告诉你,怕你骂我。”
她说:“做梦的自由谁能剥夺你的!只怕你梦的是别人,故意说是我。谁也不能到梦中跟踪你。”
许峻岭说:“骗你干什么呢我只是不敢把梦中的情景讲给你听,你真的会骂我看不起我说我不是东西的。我不骗你!”
她仍不信地摇头,启发着许峻岭作出更坚定的说明。他记得仿佛梦见过她一次,于是说:“还要我赌个咒吗”
她笑着,信了,却说:“赌了咒我也不信。”
又说:“前面马路上有只松鼠被车压了,尾巴压在雪里动不了,我把它抱回来了。它怪可怜的,我想我不理它,它就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