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眼神戏谑,笑眯眯地道:“我看到了你的梦境。你——喜欢章文?”
“我爱他。”陆极面无惧色地回道,识海却暗藏波涛。
太白放下手中的书,却没有合上。她起身,走到陆极面前,伸出手,掌心浮现一根短短的木棍。
她似怀念似惆怅地用拇指抚摸了一下这个木棍,然后把它弹向陆极。
“既然如此,以后,你来陪他钓鱼吧。”
陆极看着悬浮在面前的木棍,没有接下,面带疑惑地复述了太白的话:“钓鱼?”
太白拍了拍手,又把手背在后面,笑嘻嘻地回道:“对啊!钓鱼。”
“太玄他……以前最常做的事就是在湖边钓鱼。一个人,就这样坐在湖边,看着就寂寞。”
太白转身,往前走了一步,接着道:“我们四个人当中,太玄是比较特别的。他原本就博学,来了这里就变成博而不j-i,ng,所以修为在我们中一直垫底。”
“他也从来不跟我们说从前的事。说起来,我们三个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金丹了。从前的师傅啊师兄弟啊师门,都没有提过。不过就当时修真界那个乱糟糟的风气,能有什么好事?”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裙摆飘动。陆极盯着她的背影,静立原地,全神贯注地听着。
“后来,我就常常去找他,在他钓鱼的时候烦他,拉他做各种挡箭牌,还叫他帮我润色。”
最后一句话,太白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调笑。
她欢快地接着走了一步,继续道:“再后来,也就这样了。修真界还是乱七八糟的,魔界时不时刷一波存在感,我们躲在自己的洞府,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魔界步步紧逼。风衾是个人物,但谁叫他爱上了魔界的乾玉呢?乾玉野心勃勃,魔界满足不了她的yù_wàng。”
她终于走到了那张椅子面前,站住了:“太玄和太忘出去阻拦魔界大军,太源在后方带着一帮子炼器师炼药师,我就到处奔走,联合各大门派。”
“最后,太忘自爆于西方沃土,太源陨于魔界山,我则葬于东方平原。我们瞒着太玄制订了重创魔界的计划,我们都一定会死,只有太玄被排除在外。”
她背在背后的双手互相捏在了一起,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愧疚:“他一定很怨我们,这么多年他深居简出,只有我们几个朋友,慧明大师他们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倒是死得安安心心,却留他一个人忙忙碌碌。这一万多年里,他可能再也不会去钓鱼了。”
陆极抿了抿嘴唇:一万年……
太白转身,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对陆极道:“陆极啊,你要是喜欢章文,可千万不要再让他一个人了。即使我们在这里活得再久又如何,我们的根在另外一边,不知来处,何谈归处。”
陆极把她的话记下,眼神坚定,郑重地答道:“弟子对师尊之心,天地可鉴,必不会让师尊一人。”
太白笑着摇摇头,道:“你只要努力修行就好,努力修行,尽快飞升。”
陆极心里一沉:又是飞升……
她接着道:“收下青莲刀吧,虽然我老把他当钓鱼竿用,但也是太源做的伪神器,如今也是天下唯二了。”
陆极望向面前的木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木棍形状略微弯曲,不是黑色而是暗沉到极点的青色。
他捏住了青莲刀。
陆极抬头问道:“真人,这一万年,没有一个人飞升成功。真人怎么就相信弟子会成功?”
太白哈哈笑道:“别说一万年了,在你之前,所有的飞升都是假的,都是骗子。陆极!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陆极用力地捏住了青莲刀,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问:“师尊既然也没有飞升,他是如何……如何活一万年的?”
太白静静地看他,才道:“因为翁同玉。”
“你以为,翁同玉是如何逆转时光的?你以为,这一万年为何你的师尊终年闭关,只在翁同玉失去后才略微有些动作?逆转时光……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毕竟这里有天道啊,天道在上,有什么做不了的?只要瞒住天道,只要顺着天道逻辑!”
陆极既震惊又困惑。
太白神神秘秘地笑道:“翁同玉就是用来干扰天道的。”
太白叹了口气。
她想到从前:根据太忘和太源的研究测试,使用翁同玉,四人会有不同的后遗症。
可权衡之后发现,太源和太玄才是最适合。但是太源奇宝众多,是深入魔界击杀乾玉的不二人选。
选来选去,竟也只有太玄了。
太白苦笑:太玄虽然行事温和,性情却高傲孤冷,除了修行和钓鱼,没有太多行动和yù_wàng。何况,他是最后一个进入团体的人,也是四人之中修为最低的人。
太白看了看陆极垂眼沉思的面容,冷漠地想:她可还记得,陆极有个金手指,是他的师尊——玄寂真人或者说,太玄真人。
太忘创立者,绝渊护卫首席军长,思归城副城主,天都十二城的□□,天极星阁阁主的养父,问道山唯一的荣誉客卿,大悲寺实际上的掌控者无源大师的至交好友……这种种身份,都是陆极未来最大助力。
当初他选择太玄做道号的时候,天道是否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一切呢?
短短三百年,漫长一万年,几无出入。
太白又一次感到愧疚。
他们死得干干净净,留下这乱七八糟、一团迷雾的事,丢给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