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母亲的生日在29号。”
“不是说已无遗物,你一般……如何祭奠?”
“那棵樱花树还在。”
女人沉吟道:“按他作风,怎么会留下这棵树,让你睹物思人?”
萧歆然便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因为我从未在树下多做流连,甚至不曾多看一眼。”
一个八岁的孩子,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却能拥有这般的智慧和自控力,留下了对于母亲唯一可供怀念之物。所以喜欢的花是雏菊而非樱花,只因不敢喜欢,不敢沉溺。
女人惊叹之余,却突然想起一事:“那棵树,在郊区的老宅?”
萧歆然点头。
女人心中咯噔一下:“之前时鄞提出要去老宅住些日子,郁然不好阻拦,任她住进去了……”
萧歆然看着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浮现出略带愧疚和焦急的神情,含笑道:“没事,管家会照看好。这段往事,她也未必还记得。”
其实萧歆然说她不记得,这话倒错了。作为一个极其吹毛求疵的人,时鄞对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很是清楚。
一如女人猜测,此次她住进老宅,正是早樱开第一树花的时节。樱花纷飞、清香沁鼻,却仿佛成了她的眼中钉、r_ou_中刺,亟欲除之而后快。
她有这想法,却奈何萧歆然的人防范严实,一时半会还未找到机会下毒手。而女人得知渊源后,为了稳妥,将此事跟严勋交代了一声。严勋此人办事一向让人放心,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于是萧家老宅外开始有人日夜驻守,暗中守护着这棵意义非凡的树。
然而,再周密的安排,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在一个微雨洒庭轩的清晨,萧家老宅外多了一具尸体,院内花瓣凄然零落一地,早樱只剩一截树桩,上面赫然搁着一枚碧色镯子。
是旧相识。
消息传到女人这里时,萧歆然正在痛苦挣扎,即将陷入沉睡。女人怀里抱着她不方便接电话,于是开了免提,电话那端是严勋低沉的嗓音,毫无保留地描述了整件事情。
其实在严勋刚刚提到早樱时,女人便想挂断电话,却被萧歆然伸手拦住,直到整件事情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
原本在怀里瑟瑟不止的身子僵住了一般再无动作,女人侧头去看她冷汗遍布的脸,发现她已是双目紧闭,眉也蹙得很紧。
“……歆然?”不确定她是否已经睡过去,女人轻声唤她。
垂落一旁的手突然攥了拳,接着,紧闭的眼张开,意味着她已经可以用意志力战胜药物的控制,没有也不会再陷入沉睡。
女人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张开的眸子里令人胆寒的冷意,时光仿佛回溯到初见,怀里的人是权力在握、不怒自威的领导者,而并非那个令她深爱、令她怜惜,甚至需要她陪伴守护的枕边人。
而那份冷意却在女人恍神间渐渐褪去,感受到手被萧歆然微s-hi的掌心覆住,回神时见她已平静下来,只是苦笑一声,无奈道:“旅行该结束了,回去吧。”
在对方过分的挑衅下,新的对抗是时候开始了。这一次,女人已经站在她这一边,她将再无顾忌,可以放手一搏。
女人本还想安慰些什么、嘱咐些什么,见她模样也都化作一个放心的笑意:“好,我们回家。”
回家的路走了三天,大部分时间是女人在开车。萧歆然已经决定要重新接手钦荣的各项事务,于是用三天的时间大致了解近四个月里女人的业绩,来规划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听严勋说起,目前还在跟进的项目里,有一笔涉及巨额的投资,投资对象来自海外,在他看来是难得的商机,女人却一直悬而未决,甚至没有亲自联系过对方,只是让他不急不缓地应对着。
萧歆然将对方的资料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干脆直接去驾驶室往副驾的位子上一坐,找女人问个清楚。
女人听完了她的问题,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萧歆然见她有长篇大论的架势,略微侧转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等了一会,女人吐了两个字:“直觉。”
萧歆然果断地甩了她一个白眼。
女人忍俊不禁,不再逗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对方资料的地址一栏上点了点。
加拿大。
萧歆然思忖了一瞬,明白她的意思,却略有不解:“之前因为基地在那边,钦荣和当地的企业也有过合作。”
“但是现在,那边已经彻底清理干净,再无发展空间。这时候提出合作,条件还这么优厚,我总觉得不太对。”
萧歆然点了点头:“所以你准备,回去亲自见一见对方?”
女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含笑道:“现在准备回去让你见一见对方。你清闲够了,也该我歇歇了。”
萧歆然果断地又甩了她一个白眼。
女人笑出声来,夸奖她:“白眼很标准。”
萧歆然:“……”
女人转折道:“但是表情太丰富容易长皱纹。”
萧歆然:“……”
女人又继续道:“你长了皱纹也好看。”
萧歆然:“……”
女人最后总结道:“所以,表情丰富些对你来说是好事,继续保持。”
萧歆然一言不发,默默起身,拉开门出了驾驶室。女人向后一瞥,看到她红得通透的耳根,第一次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开玩笑技术。
☆、第三十三章
旅途上的最后一个夜晚,车已开到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