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绾千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跑到门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穿墙而过的能力。
可不可以,不要在这个未成年的小壳子跟前上演活春|宫…
临绾千瘦削的脊背靠着门滑了下去,本着保持身心健康的原则抬手捂住了眼,鼻腔里一阵热流翻滚。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传来,接下去却并没有传来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只听夏仪声音婉转道:“王上想知容晏将军忠心,何必日夜劳神揣测,待我们过几日下江南时,将他一行带上,届时略施计谋,且看他如何保驾,王上以为如何?”
虞桓王磨挲着夏仪小巧的下巴,思忖一番道:“孤不喜容晏在跟前,倘若他真有不臣之心,倒是给他留了暗害孤的机会。”
大兴土木不够,还要下江南去游山玩水?太能享受人生了。
夏仪轻声笑道:“王上何以这样想,且不说随行护驾的皆是御前卫而非容将军手下,他便是有那个心思,王上将近身护驾的位子交给他,他若伤您一毫,背上的名头便是昭昭的反贼,是以他怎会自己动手?”
临绾千捂着眼睛的手指左右分开了一条缝,看到虞桓王一副沉吟模样,心知得,这是要被说动了。
枕边风就是管用啊。
果不其然,没待几日容晏就站在了虞王下江南的那艘大船上。
江面上凉风习习,临绾千站在船舷前一个错神,几乎以为自己和容晏发丝纠缠在了一起。其实倘若容晏能看的见她,两个人不过就是半臂的距离。
容晏身着一袭玄色戎装按着长剑无声站的笔直,面色冷冰冰的,临风的颀长身形看上去有些…孤独且萧索。
临绾千半叹半惋的摇摇头,脑海中忽地冒出来现实中的几天前,她和容大佬儿在来夏国的路上时,左右相临坐在马车上的一段对话。
马车在路上行的又快又稳,她怕自己忍不住又睡过去,困意袭来时就和身旁的容晏搭个话。脚下传来车轱辘轧过地面的轻微声响,临绾千揉了揉眼睛,才想出来一个关于人生哲理的正统问题,朝身边大佬儿道:“公子,绾千有个问题,不知是否方便相问。”
容晏转头看着她:“你且说。”
临绾千道:“我听时人有言,有识之士,皆志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公子您的志向是什么?”
容晏神色淡淡的,恰有凉风吹过车窗撩起轿帘,夕阳的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上,绘出一道高低起伏的线条,半晌,听他道:“天下安则隐,九州乱则仕。”
临绾千现下沉在梦中,脊背靠着船舷细细琢磨着他这句话,又看看眼前这个玄衣男子的寒凉面孔,突然想到,无论天下或安或乱,他都没有位临君王之心,且书中的容晏在生灵涂炭之时,先为虞将,后投楚军,也算应了他的那句九州乱则仕吧。
身旁沉稳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临绾千应声转过头,才看见容晏已经大步离开了原地,背对着她一步步走远了。
果然是在北疆经历过战火磨炼的将军了,步伐总带着些莫名的沉重。临绾千突然感觉到了来自自己心底的、非常清晰的冲动,她不希望现实中的容晏照着书中原本的步调发展下去,眼睁睁看着这个清朗的少年变成现下梦中的模样。
他似乎过得并不好。
虽则认识那么久,他每每皆喜怒不形于色,就连梦里也是,但是临绾千心血来潮般的,由衷希望这大佬儿能活的开怀些,唔,兴许她不仅要改变书中那个最后堕落成祸水的自己。
他们两人正派反派都当不成才好,活的如意才是要紧事哩!
临绾千这一梦突然见到一身戎装的容将军,突然想通了,突然觉得,整个儿身心从里到外的轻松。
小姑娘从所未有的情怀激荡,美滋滋的伸了个懒腰,突然听见江畔的街上传来一阵吃痛的凄厉哀嚎,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翻到江里去,慌忙扶住船帮蹬蹬蹬跑到对面,目光往声音的出处寻去。
亲娘,这船也忒大,从东跑到西都出了一身的汗。
“你们不要打我娘亲!你们这群坏蛋!”但见岸边一个黑乎乎浑身脏污的小男孩正拼命撕扯着殴打女人的两个兵士,吼的声嘶力竭。
男孩与那可怜的妇女皆衣衫褴褛身架瘦弱,哪里抵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兵士,没一会儿就见了红。
街上行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敢靠近过来,眼风举止里皆带着浓重的、生怕惹祸上身的恐惧…还夹杂着几丝麻木。
临绾千敏锐的察觉到,民众胆颤而不心惊,说明他们身边发生这种事已经快成习惯了,而且每个皆是惴惴,因为他们身边也时时都有沦为这种下场的人,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司空见惯的灾难就会掉到自己头上。
船外妇女和孩子衣衫破烂满身是血的趴在街上,脚边的地上滚落一只空陶碗,边沿缺口破裂血泥沾附,船内软榻上斜靠着他们的天子,就着美人白嫩的葇荑享用珍馐。
临绾千的五脏六腑好像被人暗中揉了一把,险些反呕出来,掐着手指皱眉无声别开了眼。
玄色的身影突然朝她所在的地方大步侵身过来,临绾千只觉眼前倏地一暗,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容晏整个人已经扶在了她正倚着的船舷上,她身量纤瘦,容晏两只手分开扶住船沿,胸膛正好埋住临绾千的脸,下巴挨着她头顶的发丝,将她整个人都罩了个严严实实。
因是梦里,临绾千不过是这个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