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哥?”
黎嘉骏好悬没在张嘴的时候泪崩:“要!”
“那不就得了!死了怎么被你孝敬?”黎二少大力拍着妹子的肩膀,“去吧,三弟,哥哥都不在,照顾好家里。”
黎嘉骏吸了吸鼻子,昂首挺胸的下楼,看也不敢看黎二少,二哥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跟在后面。
家里都已经聚在一起了,逃亡在即大多紧张的面部抽筋,所有人都穿得和老农民一样,黎老爷脱下锦衣大褂,穿上一身棉袄,和本身貌不出众略微发福的大夫人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乡下老夫妻的样子,大嫂本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此时一朴素,气质还在,可也不惹眼了,唯独章姨太平时讲究着当个贵妇,又是卷发又是美容的,此时就算穿穿得比谁都破,可布巾子下偶尔翘出的两缕卷发还是暴露了什么。
见大家都看着她,章姨太也知道自己没遮掩好,顿时很紧张,她一狠心跑去灶房,抓了两把灰四面抹了抹,还剪掉了一圈老要往外翘的短发,顿时那样子就活像春晚上小崔说事里的白云大婶。
大家再看黎嘉骏,俱都沉默了。
黎嘉骏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身麻黑夹袄,脚上踏着双蓝布鞋,头上用一块蓝花布扎着头,胸前斜背着一个蓝包裹,除了张小脸还需要抹抹灰以外,那一身不伦不类又土鳖的搭配简直丑出了境界。
“骏儿,你哪学来这装扮的……”章姨太抖抖索索的,不忍直视。
黎嘉骏很无辜,黎老爷说穿得土点儿,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以前看的手撕鬼子剧中解放区窑洞里的那些人,这些布还是她从遣散的下人房里挨个顺来的!有些似乎还是床单和抹布!为了扮丑那么拼她也不容易好嘛!
“哎,来不及了,先走吧!”黎老爷他回头看了一眼住了半辈子的大宅,回头就走了,大夫人也很平静,章姨太早和自己的小公馆依依惜别过,对这儿也并没什么留恋,大嫂更是才住了二十天,倒是门房海子叔,金禾还有雪晴一家子,俱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黎二少不能跟着,他此时要到大门口去证明黎家还有人,好让其他人扮成仆人离开,于是大家都往后门走的时候,黎二少反而要往前,他双手插着裤兜和家人们挥手,谁都不想营造什么生死离别的气氛,可是等出了灶房的后门时,黎嘉骏看到,一向刚强的大夫人,已经泪流满面。
“不能哭!一群被遣散的佣人哭什么!”黎老爷粗着嗓子,带头往前走去,果然刚绕过院子拐角,就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蹲着,朝他们望过来,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静,前头吱的一声,是正面大铁门打开的声音,那两人连忙往那儿望去,黎家人立刻相互催促着离开。
外面有小股的人和他们一个方向,看来有点眼力见的有钱人基本都开始组团撤退了,大多都穿的貌不惊人,就算现在沈阳城并不是现在的城市那般公交车不堵都要两小时开完,但对于出门就要小轿车代步的富人来说,即使往火车东站那么一个不算偏远的车站过去,也让几个长辈一顿好走。
路上,黎嘉骏越跑越揪心,来来往往的日本兵已经多了起来,看到成群的人总是会多注意两眼,甚至还有穿得精致点的被拦下盘问,更有几个年轻人被押着往一个方向去,他们对于这个城市的接管已经步入正轨,就算不知道历史的人也能看出这个城市要夺回去已经了无希望,她脑中不断回想起黎二少双手握枪往前瞄的姿势,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心里那本历史书压得太悲愤,以至于看谁都像是要为国捐躯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心疼,把黎二少一个人留在那……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个空宅子里了……
“嫂子,我放心不下二哥。”她一边喘气,一边小声对吴尹倩道。
吴尹倩看了看她,艰难的笑了笑:“我也担心你大哥,但我向他发过誓,要代他照顾好这个家……你呢?”
“……我可没发过什么誓。”
“但你不是天经地义么?”
黎嘉骏沉默了,又有点不甘心:“你不担心吴伯父吴伯母吗?”
吴尹倩眼神暗了暗:“那儿,肯定有你大哥啊。”
黎嘉骏无言以对,只能埋头继续跑。
好不容易到了东站,一看眼前场景,黎嘉骏菊花一紧,什么纠结都没了,妈个鸡,不是城里人少,是车站里人太多!从入站口开始就一直堵,到了站台上简直寸步难行,好多小孩子被爹妈双手举在头顶,像某些宗教寓言似的向着火车艰难移动,周围漂过同被举在头顶的包裹行李无数,人们在站台上扭着瑜伽,争先向列车员出示着车票,列车员恨不得拿根铁棍拦着车门,死死的把着最后的底线,这特马分明就是春运!
黎嘉骏小时候是沿海的人,读书到了内地,反正这辈子春运就跟她没什么关系,此时到了这个时代,反而要经历春运一样的场景,简直虐跪。黎嘉骏一直觉得自己挺耐操的,她打小坐公交车,没经历过春运好歹经历过早晚高峰,此时看着这样子,她不知道哪里涌出的豪气,对着黎老爷几个道:“我开头!你们一个抓一个!千万别放手!”说罢就窜到前面,拳打脚踢开始钻人缝。
就算不相信家里三闺女的力气,也要相信黎三爷的本事,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是不是有钱人现在都得在人群中挤得跟狗一样,黎嘉骏率先牵住了黎老爷,后头剩下的人串成一串,发挥不要脸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