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二伯母,你们怎么了?”
两个人低头,不说话。
文瑾只好把二伯母拉到了上房:“二伯母,你倒是说话呀,天大的事情,咱们也能商量的。”
“没事,没咱的事儿!”韦氏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钱家,钱家的列祖列宗,这下可羞死了,丢先人的脸哪。”
文瑾还当说的钱文茜被休的事情,赶紧安慰二伯母:“别气了,又不是咱家的孩子,她被休,丢人也是丢大房的人。”
“可是你大伯,竟然,竟然让你二伯去吃钱文茜改嫁的喜酒!”
“啊?”文瑾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被休的女人改嫁,也不是没有,多数都是因为不会生育,或者婆婆太恶,不得已,即使这样,改嫁都是悄悄进行的。不想,钱文茜这样犯了风化罪,还能不出两个月就改嫁,竟然还要办酒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太有悖这个社会的主流了。
“大伯怎么说的?”
“你大伯,你大伯竟然还要给文茜陪嫁,让我和你二伯准备礼物,还说,到时候席面要每桌都要有鸡鸭鱼肉,苟典吏是个体面人,不大办对不起亲家。”
“我二伯答应了?”
“没有!”韦氏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这不是几条鱼几匹尺头的事儿,我和你二伯,行得正坐得端,岂容这样丢人的事儿摊在头上。”
“嘿嘿嘿”文瑾笑,“二伯都拒绝了,你还生什么气呀。”
“你大伯岂肯罢休?”
还真让韦氏说对了,钱先贵怎肯是这样省心的人?他自忖攀了高枝,就在文瑾陪着两位长辈吃过饭,钱先贵就登门了。
钱先贵喜气洋洋的,那天他回到家,听了焦氏哭哭啼啼说文茜被休,一时还有些恼火,随即便高兴起来:“县衙苟典吏的侄子刚刚丧妻,他虽然年纪有点大,可家里日子不错,我儿若是嫁过去,今后就能使奴唤婢的过日子,比在王家被那穷人搓磨强多了。”
钱文茜躲在母亲的床帐后面听着呢,闻言大喜,低头羞羞答答地走出来,叫了一声:“爹爹!”红着脸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七章 威逼
焦氏还有些担忧:“茜儿可是被休的。”
钱先贵摇摇头:“无妨。”
他当天便急忙赶回了县城,悄悄让人给苟典吏的大哥苟平安透信。
苟典吏的大哥都五十多了,大儿子苟江虎也有三十七岁,大儿子十八,只比钱文茜小两岁,他个子矮矬,还长着一只红红的酒糟鼻子,闻听钱先诚愿意把才二十岁,长相中上的女儿嫁过来,很有些不相信,试探着让媒人上门,没想到,那边虽然没答应,但口气却并不坚决,这不过是女方表示矜持而已,他欣喜若狂,哪里还在乎钱文茜是怎么回的娘家。
这苟典吏主掌山阳县的刑狱,正是钱先贵的顶头上司,他的爹就是典吏,父子两代盘踞山阳,无论捕头捕快,还是衙门里相关的吏员,对他都得让三分,以前,他和王主簿王申海争权夺利,关系很僵,钱先贵是王主簿安插来的,他便处处掣肘,没少让钱先贵吃苦头。
钱先贵很想与苟典吏交好,请客吃饭加送礼,整套巴结的手段使用下来,苟典吏对他勉强和气了些,但用得上就给个好脸,用不上便弃之如敝履,钱先贵有苦难言,非常憋屈。他一直想改变这种状况,现在,总算是有了办法,婚事一确定下来,他立刻便来通知钱先诚。
哥哥的女儿被休,还是因为有伤风化被休,钱先诚这些天走路都低着头,若不是农事繁忙,他肯定会躲在家里不出门了,这实在是太丢人了。现在,听见大哥还说女儿再嫁,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而哥哥竟然还有脸摆宴席,让他们夫妇备礼前往,第一次拒绝还不算,钱先贵竟然还有脸来第二次。
“我不去。”钱先诚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钱先贵不是没听见,他震惊二弟竟敢不给他脸,并且,这一句反问,还带了十分威压,以图逼迫钱先诚乖乖听话。
“我不去。”钱先诚不敢看钱先贵咄咄逼人的目光,低头嘟哝道,“茜茜不请自归,已经够丢人的了,你如何有脸大摆筵席?”
“老二,你是说我的女儿给你丢人了?你竟敢嫌弃我!”
钱先诚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知道茜茜嫁给谁?”
钱先诚不说话。
“她的叔公,就是山阳县的典吏。”说完这句话,钱先贵目光炯炯地盯过来,他以为胆小怕事的钱先诚,肯定会吓破了胆子,立刻改变态度的。
钱先诚还是低着头。
“说吧,到时候你去不去?”钱先贵以为,二弟好面子,一时抹不开脸,不好意思变口气。
“我,我,我不去。”
“你敢!”钱先贵怒不可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韦氏刚才避出去了,在院子里晒被褥,这一声让她吓得身上一抖,差点将被子掉在地上。她急急把被子搭在绳子上,转身进了屋子,就看到自己男人低头哈腰,大伯子直直跪在炕上,对着弟弟怒目而视。
韦氏不是能应付场面的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文瑾默默地陪着二伯母走过去,韦氏轻轻搀扶了男人一下,想让他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