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谢爻也不想旁的了,只盼着谁来给自己一刀,彻彻底底的死了好。
不过是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却仿佛过了天长地久。
……
谢砚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头,眼看塔灵已经启动,对方才堪堪逃脱,他也无心恋战,火急火燎一步一淌血的赶到塔顶,看到的却是沾满鲜血断成三段的白水剑。
他一出现,那些喧嚣疯长的鬼藤便如同霜打的茄子,统统蔫了下去,被鬼藤簇拥在正中央的,是血r_ou_模糊已不成人形的九叔。
黛蓝眸子眼中的光彩一点点褪去,那一刻,他的思维是凝滞的,感官也在一点点流失。
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事实。
所有悲喜都从面上一点点淡去,又猝不及防汹涌而来,他跪了下来,伸出手却久久不知如何落下,顿在半空中,最后颤抖着,极轻的覆在满是鲜血,冰冷的面颊上:“九叔?”
声音比动作更轻,就似怕吵醒熟睡的对方似的。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清楚九叔的神魂已经散了。
可那双桃花眼却动了动,微微裂开一条缝,眼皮和睫毛已被血凝在一处,那双总是笑微微的眼睛再也不会对他好看的弯起了。
明明满脸都是血,嘴唇却比纸还白,唇上那点痣是唯一一抹颜色般,刻骨铭心烙入谢砚的视线。
九叔唇角是微微上扬的弧度,即使睡着了,都似在笑,很好看。
“砚儿,求你……”
谢爻发不出声音,嘴唇微微颤抖着,此刻他的视力听力正一点点消失,身上唯一的感觉只有疼。
“杀了我……太疼了……”
无论怎样疼,就算被削成一把白骨,因这扯淡的设定在他都死不干净,简直是世间最大的酷刑最永无止境的折磨……
“杀了我,求你……”
谢爻自己并没有察觉,眼泪从眼角滚落而下,眉眼间凝结的血块顷刻化了开来。
谢砚垂下眼帘,是一反常态的平静,没有一点儿波澜,他轻轻抹去九叔眼角的泪水:“九叔忍一忍。”
即使灵力源源不断的汇入,仍无济于事,塔身摇晃越发激烈,谢砚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砚儿,求你杀我……求你……”
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谢爻从来都是个苦往肚里咽疼往肚里吞的人,即使痛极了也从不动声色甚至笑嘻嘻的糊弄过去,更别说流着泪求死了,可想而知,这种痛已经剧烈到远远超出他的承受力。
他想伸手去抓无争剑,却发现手臂早没了。
狭长的眸子冷若寒潭深似渊涯,他清楚自己已无力回天,与其让九叔如此痛苦下去——
即使已失了感官,谢爻依旧能清晰感觉到一个柔软s-hi濡的事物掠过喉结,暖暖的,很舒服。
下一刻,一束白光明晃晃的闪过,冰冷的触感穿透喉咙,谢爻嘴唇张了张,棕茶色的瞳孔渐渐涣散,嘴唇淡淡的扬起一个弧度,凝在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水也滚落而下,滴入尘土。
他似对谢砚说了句,谢谢你。
总算变得轻盈了,摆脱了那副千疮百孔血r_ou_模糊的r_ou_体,他似沉入一片温柔的黑暗中,随波逐流,循着远方唯一一抹光亮而去。
无争吸足了谢爻的血,剑内的血引似感觉到原主已死,剑灵呼啸震颤不休,与此同时无数石块瓦片坠落而下,无乐塔正在急速崩塌。
谢砚却如同雕塑一般,保持着c-h-a剑的姿态一动不动。
他害怕自己稍微动一动,时间就会流转,这一切便是不可挽回的现实。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太犯规了……
“九叔,这个噩梦,我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让侄儿早点醒来好不好?”
“我……不知道怎么办。”
“九叔,你先前才答应过……不会再离开的……”
“你不能这样骗侄儿……”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间,谢砚忙敛了息,只当一切都是虚妄,鼻子却不受控制的隐隐发酸,视线也被水雾迷了层雾,他强忍着,忍着……
一旦泪水落下,仿佛这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就相当于承认九叔真的……去了。
他跪在那里,任石块砸落也毫不避闪,向前倾身将早已血r_ou_模糊惨不忍睹的九叔尸身护在怀里。
九叔死了,我也死了。
他的唇角尽微微扬起,浮出一抹浅淡的笑。
……
“谢前辈,阿砚你们快……”待冲进塔内的沈昱骁看清两人的形容,那个跑字再也说不出口。
谢前辈血r_ou_模糊的样子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而他的喉头正深深的c-h-a着那把无争剑,剑刃红光暴涨,从沈昱骁的方向看去,谢砚的所作所为就像竭力将剑捅得更深,神情也是冰冷的漠然,仿佛要让对方彻底死透才罢休……
“阿砚你……你……前辈他……”沈昱骁满面惊愕的悲痛,先是下意识的朝后退几步,而后拔剑出鞘,眼眶微红嘴唇发白发抖:“是你杀了前辈!?”
谢砚缓缓转过头来,面上唇上沾满了谢爻的血,一双眸子沉若寒潭了无生机:“是。”
“谢砚你——!”虽然眼前的一切再分明不过,可当谢砚亲口承认,还一脸“不以为然”的淡漠,沈昱骁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声音微微哽咽。
“九叔,是我杀的。”
“谢砚,我不知你与前辈有怎样的恩怨过节,先前将他囚禁不说,后来